第43章 男人的本能
作者:不过冮东   别无选择1最新章节     
    两年了,这是春草第一次直面对我,也是她第一次主动和我说话。

    我有点小小的意外,对春草说,这酒我喝,你免了,爱喝酒的人喝酒是享受,不会喝酒的人喝白酒是受罪。

    大宝说,哥你甭跟春草客气,其实她的酒量比我好,只是从来没有在外人面前喝过。把我媳妇敬的酒喝了,我想让你教教我,咋样才能很快把煤窑的产量提上去。

    我端着酒杯站了起来,说,天快黑了,喝了春草这杯酒,我该走了,提高产量的事下次再聊。

    大宝拽住我的胳膊说,喝了那么多酒,黑天骑摩托车不安全,嫂子和小侄女不在家,你回去干嘛啊?想想咱哥俩有多长时间没躺在炕上聊过啦,今天必须在家住一晚。

    大宝抱住了我的右胳膊,春草牵住了我左胳膊的衣袖,用清澈到能看到我影子的大眼睛盯着我,细声说:“你和宝哥睡这屋,我去东边窑洞住”。

    大宝的阻拦可以不理会,春草恳求的眼神却让我不忍心拒绝,只好坐下来,重新端起了酒杯。

    春草果然有点量,虽然不主动劝酒,但只要我端起酒杯,她都会举杯相陪,而大宝更多的是端着茶杯应付。

    那天晚上,我借着酒劲,滔滔不绝说了很多话,主要内容是我对他家小煤窑未来发展的设想。

    我对这个小煤窑的情况很了解,比大宝自己了解的更深入,想的更长远。

    近两年,我至少三次和陈工聊过小煤窑的情况。

    现在挖下去了多少米,煤层的厚度有什么变化,倾角有多少度,大致走向是什么方位,顶板和地板是什么情形。

    不需要陈工给我答复,从他看向我的眼神里,我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陈工有一次暗示我,他查阅过相关的地质资料,南山这个小煤窑所在地,是地质勘查一个比较大的盲区。

    九号煤层虽然是稀有的主焦煤,但可采厚度很薄,不具备工业开采的价值,榆树坪井田在设计的时候,就没有开采这个煤层的计划,所以没有进行精查,地质资料不完善,可供参考的依据不多。

    陈工说,地表以下的东西肉眼看不到,没有精确的地质勘查数据,谁也不能下结论。

    不过,煤层的赋存和变化是有规律可循的,依据现有的地质资料,他对九号煤在南山部分片区出现异常发育的情况,现在依然持谨慎乐观的态度。

    煤层在个别区间的厚度达到两米甚至三米,属于正常现象,一般来说,这个褶皱构造会有一定规模。

    我和陈工的谈话纯属闲聊,也可以说他在向我普及地质知识,不涉及具体问题,也没有明确的指向。

    和陈工来往的情况,我自始至终没有给大宝透露过一个字,原因不言自明。

    大宝一直对我有点盲目的信任,不管我说什么,他一般不会问为什么,只想从我嘴里听到“干”或者“不行”这样明确的结论。

    给家里盖房子挖地基的时候挖出了煤,挖出的煤是什么品种,是不是储量只有几百吨的鸡窝煤,有没有可能办个小煤窑,在一个比较长的时间内进行小规模的开采?

    这些问题大宝从来没问过我,我也不想给他解释原因,只是说了一个字“干”,他便马上办理了停薪留职,雇了十几个民工,甩开膀子干了起来。

    我只是最底层的国企干部,工作生活在偏僻闭塞的山沟里,除报纸电视之外,没有其他的信息来源,对国家大事和政策走向了解的不多,但并不妨碍我对行业未来可能的变化,有自己的认识和判断。

    我对大宝和春草说,我很看好你们家小煤窑未来的前景,只要把安全搞好,不发生重大人员伤亡事故,加大投资力度,提高硬件设施水平,一两年之内,这个小煤窑很有可能成为榆树坪地区规模较大,效益最好的小煤窑。

    至于原因嘛,自然是老生常谈,一是稀有煤种,煤质好,销售价格高,不担心卖不出去。二是埋藏浅,地质条件好,生产成本低。三是离大公路近,运输方便,运费低。

    虽然喝的有点多,但我的意识始终很清楚,该说的话能说的很到位,不该说的话一个字也不透露。

    大宝问我有什么办法,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提高产量。

    我说很简单啊,你多招些工人,至少比以前多的人数多一倍,搞两班生产,白天一班,晚上一班。

    不用增加一分钱投资,也不用费什么功夫,当天就能让煤炭产量翻一番。

    过去你每个月能挣五万,从明天开始,你每个月能净赚十万。

    这句话让大宝喜不自禁,先是强行把我的头抱住一阵狂亲,然后拉着春草,非要给我连敬三杯。

    有春草在场,我的谈兴更浓,言语间炫耀的成分不由自主地多了一些。

    没办法,这是动物的本能,总想在异性面前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示出来,总想证明自己和其他同类有什么不同。

    不仅男人有这种下意识的行为,女人也有,很希望给异性留下美丽温柔,楚楚怜人的印象,如果自己恰巧缺少这些特征,那也要强装出有的样子。

    这就矫情。

    在大宝和春草敬仰钦佩的目光中,我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

    今天晚上,是我来到这个世界二十九年来,说话最多的一次,也是近两年喝酒最多的一次。

    我最后对大宝说的一句话是,你一定要把煤窑的安全当回事,一定不能发生大事故,不然一切都玩完,别说挣不到钱,你小子以后可能会连饭都吃不上,要拉着春草的手,满世界去讨饭。

    大宝不以为然,只是嘿嘿傻笑。

    我是真没想到,自己的嘴巴怎么能这么臭,竟然有一语成谶的超能力。

    仅仅半年之后,这句话就灵验了。

    此后很多年,每当回想起今天晚上自己说的话,我都要狠狠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

    大宝兄弟啊,哥哥这么说是真心希望你好,绝对没别的意思。

    这天晚上,我睡的特别踏实,睁开眼睛,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九点多了。

    昨晚说的话太多,加上火炕的温度有点高,起床后嗓子刺喇喇的疼。

    春草有心,不仅给我准备了新毛巾新牙刷,还提前沏好加了很多冰糖的茶水,放在炉台上温热着,

    先喝了一大搪瓷杯甜的发腻的浓茶,缓解了喉部的不适,然后在大宝殷勤的伺候下洗脸刷牙。

    刚收拾妥当,春草已经端来了早饭,两碟碧绿的青菜,一大碗热气腾腾的汤面条,碗里还加了两个荷包蛋。

    这是我昨晚要求的,说一上班就闲不下来,不知道要过多长时间,才能再吃到春草做的手擀面。

    麻溜的吃完早饭,我打着饱嗝,给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的叔叔婶婶招呼了一声,骑上摩托车匆匆去了厂里。

    今天是正月初六,机修车间要开始加班生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