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小姐带着维克多出了房门,大概是去找新的房间了。
我微微叹了口气。
维克多并不是一个愚蠢的人,但他此刻表现地有些盲目。
所谓色令智昏,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虽然我们认识地时间更久,但显然比不上漂亮姑娘加上一两句甜言蜜语。
“你们男人都喜欢这样的吗?”
路雪有些无语地看向我,神色有些鄙夷。
我抬头望着天花板,神色多少有些尴尬。
“不……好吧……可能……”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最终放弃了。
“这个话题你还是得去问维克多。”
“我们接下来做什么?默默祈祷他头脑发热,然后表白失败,最后清醒过来吗?”
路雪说道。
“我觉得这不是祈祷……这好像叫诅咒才更加贴切。”
“不管是祈祷,还是诅咒,我们司机好像都要跑了。”路雪挑了挑眉头,随后拍了拍白沙宽厚的脊背,“接下来的路程只能靠它驮着我了。”
白沙又不是白龙马,近一点的距离可能还没问题,一走累了白沙可是会直接趴地上不动的。
白沙甩了甩尾巴,满脸写着不情愿,就差开口讲人话了。
但愿是他太久没有见到同龄的女孩导致的。
这样过上几天他应该会清醒一些。
“接下来我们做什么。”
路雪问道。
“……你不是说想见见春小姐吗?”
我想了想,随后回答道,
“见死人的话,我们一般会准备点她生前爱吃和爱喝的东西,然后放在墓碑前,再说上几句话,这样就算是见过了。”
路雪点了点头:
“可春女士喜欢吃什么呢?”
我有些懵。
这才发现,我们对于春女士的喜好一无所知。
“她应该喜欢吃肉。”路雪认真地回答道,“因为没人不喜欢吃肉。”
这倒是提醒了我,春女士的遗嘱告诉我要好好照顾路雪。
虽然路雪并不是食物,但是应该算是春女士喜欢的东西之一。
既然如此……
“就选你爱吃的东西放在上面吧。”
“春女士一定会喜欢的。”
我这样说道。
……
在那些信徒们或是好奇,或是充满的敌意的眼神中。
我们穿过了过道和走廊,朝着中央的古树走去。
古树下齐齐整整地放着几个盘子,上面摆满了翠绿色的果子。
这些果子本就是古树结出的,他们用这些果子来供奉果树,多少有些奇怪。
颇有一种拿着羊毛供奉羊的别扭感。
此时广场上的人并不多,我们自顾自地将手里的东西摆进那些装得满满当当的盘子里,像是一座垒砌的金字塔。
路雪在上面摆出了几块肉干,还有她私藏的巧克力,要不是她这次又拿出来,我还以为她已经吃完了。
我看着镌刻在树上的春女士的脸,心中感慨良多。
那张脸带着一种平静和安详,微微闭着眼显得很温柔,让人很难相信它来自于一个痛苦的将死之人,最后的真实反应。
她即使在死后仍然如此受人尊敬,唯有这一点还让人欣慰。
古树下摆满了贡品。
那个假的圣女,只是冒充了她的名号就能得到一群人的信任。
所谓圣人,大概也就这样了吧。
只是,知晓这里故事的人,应该还是更希望她活着。
“陈闲。”
路雪叫了我的名字,
“你不是说要再说上几句话吗?”
我想了想,没有想到要说什么。
“算了吧,不说也无所谓。”
“如果她看见我们站在这里,她就全明白了。”
我的眼睛掠过广场上剩下的那些人。
他们的姿势比今天早上要松弛地多,但仍然带着一股虔诚,仿佛这一棵古树真的在注视着他们的言行。
我们说话的功夫,其中一位看起来上了些年纪的女人朝我们走了过来。
她的眼神中带着一种奇异的光彩。
我注意到她的肚子有着不一般的隆起,似乎在孕育着某个小小的生命。
“神使大人。”
神使?
我和路雪面面相觑。
当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没想到我们竟然也能借了春女士的光,从一个普通人成了神使。
“可以请您给我的孩子赐福吗?”
“他现在刚满九个月,大概还有一个月就出生了。”
她的脸上带着一种奇异的幸福感。
我不由得愣了愣。
这样的事情在很久以前曾经发生过。
按照当时的经验来看,这个九个月大的孩子可能并不会如同母亲所想的那样健康地成长起来。
“我……”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言语间有些犹豫。
“请你听听看。”她拉着我的手,将我的手隔着衣服按在了肚子上。
隔着衣服和肚皮,我都能感觉到其中孕育的生命所天然带着的蓬勃的生命力。
“他是……审判日之后怀上的?”
“是的。”她的母亲看着我,眉眼带着希望的笑容,叫我有些不忍看,“我很爱他,我已经能够想象到他是一个多么可爱的小男孩或者小女孩了。”
“当时我有些犹豫要不要将他生下来,可春小姐告诉我,审判日之后出生的孩子都会得到神的祝福的。”
“于是我决定把他生下来。”
“我甚至能够想到再过八个月,他也就会张口喊出他人生中第一句妈妈了。”
“我都不敢想象,我到时候会有多么幸福。”
我咽了口唾沫,提醒道。
“你有没有想过……可能孩子会因为核辐射的缘故……”
“怎么会呢!”她否认道,神色焦急,“我每天都有祷告的。”
“我祈祷的时候也很诚心。”
“神使大人,您为什么要对我说这样的话。”
“是我哪里做得不对,惹古树生气了吗?”
我的神色有些犹豫,她目光中的眼神太过殷切,以至于我的目光只能不断地回避。
“不……你做得很好。”
我将手按在了她的肚子上,闭上了眼睛。
一字一句郑重地说道:
“我祝你的孩子健康。”
“祝你的孩子幸福。”
“祝你的孩子聪慧。”
“祝他给自己的母亲带去欢乐和温暖。”
我不是第一次说谎,但这样的谎言的确给我带来痛苦和良心地谴责。
但我同时又不由得希冀,就算概率很小,但万一有奇迹发生呢。
“感谢您,神使大人。”
她对我说道,语气中充满感激,
“我一定会把你们的故事当成睡前故事讲给他听的,当我看见你们,就知道你们和故事里是完全一样的,根本不像他们说的那样是冒牌货。”
“非常感谢。”
她又再次说了一遍感谢的话,声音颤抖地几乎要落下泪来。
我读懂了她的红了的眼眶。
原来她跟我们有着同样的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