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州城。
街角巷子里有个拐角,有许多围观的人。声音哭的是凄凄惨惨戚戚,那叫一个有节奏,有感情。
顺着这些人群往里看去,中间却是有个双腿残疾的人躺在木板上,旁边有个面色脏污的少年哭哭啼啼。
“我和我爹本来是来郑州找亲戚的,没想到那亲人却迁走了。爹爹遇到大病没钱入葬。可怜我小小年纪,却身无分文。
恳求各位大哥大嫂,叔伯婶婶帮我葬了我爹吧!”
他的脸本就生的俊俏,加上那脏污和破旧,哭哭啼啼的更是让人心生恻隐。
只是,他身后的“爹爹”觉得手有些痒,悄然动了一下。
“求求各位了!”这人还在一把鼻涕一把泪,然后猛的将那乱动的手怼了回去。
围观的人不禁被这个男子的孝心所感动,乖乖的掏出钱来。一个一个的发进了他面前的碗里。
听着这滴答滴答的声音,那男子暗自勾起唇角。
直到天色渐渐暗去,人群散开。
这男子才猛然跳了起来,一巴掌就打在了躺在木板上的人,
“这郑州城的人挺善良啊!!”起身的陈俞笑的十分开怀。
白豌瞪着他:“下次,你叫我爹!又不是没吃饭,连个死人都躺不好。”
对面人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谄媚道:“老大!那不是因为你长得更讨那些婶子们喜欢吗?就我这样的,哪里肯给钱!”
这话倒也有道理。
陈俞个子比自己矮一些。虽然模样也算端正,但是皮肤有些黑,是不太讨姑娘们喜好的那种糙汉子。
白豌点了点头,然后却是咬牙切齿的看着他:
“可陈二,你不是说打保票说能拿到路引吗?结果还是用这种方法换钱!”
陈俞却是旮搭着脑袋:“老大,我哪里知道他每次买糖果是给他妹妹吃,不是自己吃啊!”
这两人运气实在是不好,刘捕快本来就厌恶他们这样的痞子。贿赂就是大忌,更别提送糖还送错了人。
结果路引是给了,但是他俩被刘捕快关了好几天!耽误了订好的马车,花光了大半银子!
于是,当他们都到了郑州城以后,已经是身无分文,又开始每月一度的卖身葬父了!
白豌和他的那群小弟,基本上每个月轮流叫对方一次爹爹。
“一文,二文……五文……”白豌数了数钱,万分失望。
看着这富庶的地方,这些人给钱也还算多。但是实际上却有不少人丢的是石子而非铜板,真是太不诚信了。
好在这些钱勉强还能去客栈住上一晚,于是这两人便拿着这些钱打算找个落脚的地方。
两人不认识路,只见到这一路上各种书斋和画斋,看的出来这地方也遵循着皇帝的喜好,崇尚书画。
突然,他们驻足在一家叫做陶然居的客栈门口,二人被这华丽装修的的门头吓得一愣。
门口正有一跑堂看着这二人,觉得他们穿的衣衫贫穷。
于是,他不屑一顾的甩开白布:
“乞丐走开!别挡着门。”
里面的老板娘原本也就瞥了一眼,却发觉门外男子包袱一角,立马迎上前来。
“顺子,别这么粗鲁的对待客人!”老板娘凤眉一抬,红唇轻启。
叫顺子的跑堂蹙眉:“青梅姐,这俩人挡生意了!”
谁知,这老板娘却是抬起自己的蒲扇敲了敲他的肩头,示意其下去,顺子才垂头丧气的往里走。
白豌看着这人,似乎已经年过三十。
她虽然算不上美貌可人,但是却风韵犹存,柳曳聘婷。尤其一身红色长裙,身姿曼妙。能想象到,年轻时候也算得上个美人。
只是这人若不要像个女流氓一般围着自己转圈打量,就更好了。
“公子,是外地来的画师吗?”她终于问道。
白豌寻着这人目光,这才发现自己包袱里的毛笔露了出来。
“是啊!是啊!”陈俞见到美人,眼睛都放着光。
“不是……不是!”白豌立马堆着笑,把陈二拉住。
他此时的画技堪比孩童,还没到可以给别人命题画的地步。他自从开始学画以后,性子沉稳了一些。
谁知,这女人面露狐疑,是半点不信。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白豌和陈俞:“若不是画师,怎会带那么名贵的翠湖狼毫?”
白豌一听她的话,面色立刻就暗了。
看来是看中了自己的财物!子辰兄送的笔,能不名贵么!
可惜他就算是住破庙,也不会把这文房四宝用来换钱住客栈的。
陶青梅见着这人一会儿防备,一会儿嬉皮笑脸。不禁轻笑出声:“小公子不要那么防备嘛!我又不会吃了你!”
白豌看着这人巧顾生盼,心中感叹了一句。
他赌三个窝头!这女人有坑挖给他!
果然,陶青梅意味深长的看着他俩:“若你们是画师,我这陶然居可以免费让你们住,若不是!那可就不好意思了!本店不招呼身无分文之人!”
这下,白豌愣住了。
怎的,郑州城的画师竟然免费住宿吗?
有那么好的事?
“我们可不是什么身无分文!这里有五十文!够住一晚了吧!”
白豌将手中银钱放下,挑着眉看这女人。
未曾想,陶青梅却是斜靠了过来,尤其一股子熏香呛鼻的很。惹得旁边人不得不稍稍后退了一步。
她白玉指尖轻轻碰了一下铜钱,勾唇道:“好,一晚。”
然后,她侧身对着顺子叫道:“顺子,来领客人去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