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豌听着这大胡子娘娘腔的话很是受用,他笑道:
“据我所知官家是不让印刻这东西的,只能誊抄。以后你出一个版本,就直接给我誊。咱们五五分怎么样?”
一听这狮子大开口,洛文祺像是见到鬼魅一般:“呐!小白,你这么贪不好吧?”
岂料,白豌嬉皮笑脸道:“这怎么能叫贪呢?真要贪那就是二八分了。不然我就嚷嚷到所有人都知道,大赢画院的三圣竟然画秘戏图怎么样?”
对面人觉得万分怪异,因为这人若是得知真相,自己也是三圣之一还画这画。甚至不是原画,而是誊抄。等到恢复了记忆,怕不是得怄死。
“呐,那就依你吧!哼!”
洛文祺扭捏的侧过头去,觉着让韩妙染誊自己的画去卖,也算不得吃亏。
而这语气惊的白豌身上的鸡皮疙瘩,硬生生的都落到了地上,足够爆炒好几锅。
他只好转移视线,稍稍正色,细细又看了一下这手中的《八美阁与我的二三事》第三卷。
里面人物确实是栩栩如生,美人们个个千娇百媚,不愧是风靡白云城那么久的佳作。
可他看完之后却是疑惑的很:“你人物画的这样好,为什么不去宋府给宋老爷画生辰的人像呢?连画不满意的都有五两金,你这怕是要五十两都够了!”
“呐,我可不愿淌这浑水。败坏自己的名声!谁爱画,谁画去!”洛文祺侧目。
白豌看着这人,如此趋利避害,竟十分对自己胃口。
可收为小弟!
“这是为何?”他疑惑问道。
洛文祺貌似无意的坐着道:“呐,那些个画师回来养伤后,也曾把此前的所作的画给我看。
结果,无论是按照宋老爷真实残疾模样画的,还是刻意画成健全模样的都被打了出去!”
他可是见过的,那些画师虽说水准不如自己,可是怎么着也曾是当地有点名气的画师。
一堆人技法甚至画功并不差,有的进入大赢画院也算绰绰有余,竟然都被拒了。
而这宋竹青曾是有功战将,陛下面前也算有几分薄面,曾经不少部下都在朝廷任职。
六十大寿有多少达官显贵会来,可大家这人像画不如意被拒打板子,多少人得连带着没了画坛名声。
宋府也曾差人让他去作画,可是却被他拒了!
只因他,没那么傻!
本来嘛,明知不一定好的事情,为何要委屈自己。
白豌闻言却是一个挑眉,看向他:“你方便将那些画给我看看吗?”
洛文祺狐疑的看着这个趴在床榻,不良于行的某男。忽觉一丝诧异,却还是缓缓转过身去了门外。
不一会儿,他抱着一些卷轴走了进来,大大小小足足二十几幅。
看来被打的屁股肉们,那是相当的惨烈。
“呐,虽说画的有些出入。但是也大差不差了。可惜……”洛文祺又是一阵壮汉哽咽,“可惜了那些臀肉,被打成那样!真是作孽!”
白豌忽觉这人也太过在意那些个金臀了,怕不是个断袖吧!
他像个蠕虫一般拱了拱,捂住被子朝榻里挤了挤,要离这大胡子远一点。
然后,某男打开卷轴,看着其中画,手中一滞。
看的出,这些画无一不是构图精巧,色彩饱满的书画佳作。比自己画的那些蹩脚东西,好的不止一星半点。
常理说,这属于在美人里选妃,在金子里挑大个儿。为何宋老爷都不满意呢?
“你见过那宋老爷吗?”他问。
“呐,当然见过。”洛文祺抬头,“那宋竹青虽是长得英武不凡,但是他的左眼瞎了,右腿跛了。还非要画全身像!那不是妥妥暴露短处么!”
短处?这倒是事实!
有的画的英武不凡,有的画的慈眉善目。更有甚者将其眼睛画的健全,双目炯炯有神。双腿脚踏实地,金戈铁马,好不英伟。
白豌轻笑一声,双手一指,那画卷双眼和脚踏实地实在浮夸的很。
“本来还说为什么被拒,看了才知道!他们画成那样当然被打啊!”
洛文祺不懂这人在笑些什么,三言两语像是把人说的极差。
若是从前的月白这样说倒也在理,可子辰兄所说的白豌可是个画技羸弱之人。
“呐,此话怎讲?”
白豌攥着手中画作,轻飘飘的放下道:
“那宋将军瞎了一只眼,瘸了一条腿。要是按照真的来画,他肯定觉得不舒服,觉着你在嘲讽他残疾。可是要是画成健全的,那就是睁眼说瞎话,那就是造假。他更不喜欢!”
比作画技法,他暂时不如。可比揣测人心,他可是懂一二的。
这……
那该如何是好?
如何按照表现其真实样貌又不算是在造假呢。
洛文祺闻言后看向这些画作,更是觉得疑惑丛生,
“这我还没想到,不过总有办法吧!反正我也不会画!这种事情,你们自己操心去!你是大赢画圣,我又不是!”
白豌丢下这句话便侧过身去。
你不是才怪!
洛文祺没想到这人失忆了,竟然还能轻飘飘说出这样气人的话来。
于是,他卷起这些画作,开始思虑起白豌方才讲的这些话来。
宋竹青虽然已经辞官归故里,但是在朝廷的脸面还有百姓的名声那里,算得上个扬名之处。若非如此,那么多的本地外地画师,也不会趋之若鹜。
他洛文祺名声已经不在乎,不失也就罢了,扬名也不需要。便叹了口气,然后径直走了出去。
其人身后的白豌则是扫了一眼那人离去背影,将这散落的画卷又看了好几遍。
他胸中已经有了法子,只是自身的画技不足以支撑这个想法。
“哎,真想脑袋里装根线连在手上。想的什么,手就能画出和写出什么东西来!”
白豌哆哆嗦嗦的从小包里拿出一支小毛笔和随身的小册子。
只见他左手中小笔在纸上勾勒起来。
笔落纸上,只见得这将军眯着残疾的左眼睛看着远处的鹿拉弓,似乎隐藏了短处。
但是,画虽意境已经出来,可是形体和塑造却差得很。
可以说,除了想法之外,其他的不堪一用。
画罢之后,白豌忽觉屁股肉又疼了起来,趴在床榻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而不远处,门口有个方才还在给大家擦药的白衣小童见着这场景,走了进来。
他目光所留之处,竟然是被那册子上的小人吸引。
于是,此人双目瞪圆,只一个抽手,便将这纸张悄然收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