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竟然是在逗自己开心
作者:加辣菌子   痞子,你给我站住!最新章节     
    之后的一个月,为了所谓的应考,白豌在洛文祺画斋学画下课,便几乎日日来找凌书墨讨教画作。基本每次去了,都能得到些新的感悟。

    主要是因为,他看到凌书墨这段时间的右手胳膊伤没好,也在练习用左手执笔。

    而且,凌书墨说话也比洛文祺正常的多。

    不过,白豌自觉自己用功,却发现这凌书墨的眼眸子里的光是一天比一天暗淡。

    说躲着自己倒也不像,可是只要在自己身旁就仿佛在保持距离。

    忽近忽远,令人琢磨不透。

    那人看着自己总是不住叹息,亦或是十分刻意的回避目光。哪怕是就坐在自己身旁,却都觉得仿佛千里之遥。

    白豌觉不出发生了何事,只好半夜细心研究,

    不知是花了多少心思钻研,他终于顿悟。

    这日。

    凌书墨看着身边白衣的白豌拿着画笔。

    一笔一画,恍如隔世。

    痞子被长期的画卷晕染,也多了些文人气质。

    待到半个时辰之后,他推动轮椅过去,白豌放下笔隔。

    这人左手仅仅学画三个月,人物自然是完全画的不尽如人意,山水画也可以说画的一团和气。

    但是寻常的花草,蔬菜,小动物,却十分入门。

    毕竟是两大画圣教授他,再加上本身的天分,能画得出完整的画,其实真的可以算得上进步神速了。

    不过,待他抬眼一瞧,还是被画面惊住。

    “你画的这是……”

    画面虽然是十分简陋,用笔也有些生涩,造型也不太准确。

    但是却能准确的看到是六个人在山中逃离,无数人倒在林子里,像是死了。而且山林不远处还有个象征玄璃和大赢边界的石碑。

    如此复杂的画面,若说画技实在是没有多少。

    但是意境却有,泣血氛围也有。

    而且看得出这非一两日之功,以白豌如今的左手水准,怕是画了挺长一段时间。

    平静多时的凌书墨,喉头先前压制住的情绪终于让其不禁有些哽咽。

    他双目微红:“你为何要画这个?画了多久了?”

    白豌正色道:“没有多久!也就一二三……天吧!”

    语气拖的有些刻意。

    其实,他画了整整七天。

    不过面上,需要装作一副天纵之才的模样。

    自那次守夜,他就觉得凌书墨经历此事,必然心中有恨有愧。

    如果只是给那皇帝说和写,他应该还是啥也感受不到。

    起码得给张图看看!说不定效果好些!

    某男想的简单,做的直接。

    凌书墨眼中赫然出现一点流光,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儿,眼中的情绪更是复杂。

    他带着苦涩笑笑:“你果然知道……我放不下……”

    白豌拍了拍这人肩头,真心道:“没有人能在经历了那种事情之后,还能笑着吃喝嫖赌的!”

    忽觉自己比喻不对。

    他自打了一下嘴巴:“我错了,子辰兄不会去那种地方。我只是觉得你肯定还想着这件事情。”

    “我总觉得你这些日子有心事,其实画画也不一定非得画山和水,还有小娘子。”

    “如果可以给皇帝看到画,应该比干巴巴的字更有用吧?对你上禀告民情更加方便。”

    看着眼前的男子以及他手中的画稿,不同寻常人的想法,似乎有些不一样的神采照亮对面人。

    凌书墨似乎眼中有泪,唇口颤动,满心满眼似乎都有了点光亮。

    其实,自他逃回国后,精神一直是紧绷着的。

    对外一副恬淡安静,静若处子,实则还是对使团之殇耿耿于怀。

    去了三十人,最后只有六人活了下来。

    其他的那二十几人遭遇何等杀戮,他是亲眼所见的。

    他不能与其他护卫说,因为不能提起其伤感之处。

    也不能与旁人说,因为政局不可说。

    更不能与洛文祺说,因为那人心中只有琴棋书画。

    面前的白豌,月白兄让他有一种非比寻常的信任。

    毕生知音……

    就是那种什么也不说,也能明白或者猜到对方所想的那种人。

    凌书墨拿起画卷,双目微红的直视白豌道:“谢谢你!”

    以笔系于民情,同悲同怆,上达天听。

    所谓画师,不能只画歌舞升平,美人盛世。

    月白兄便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人。

    他难得嘴角勾起欣慰笑容。

    凌书墨笑了,不同于此前守礼般微微示意。而是那种发自肺腑的笑,实在有些让人动容。

    白豌觉得这笑让他却之不恭。

    他知道他自己长得俊,又是个一等一的好老大,时时刻刻关注兄弟的身心健康。

    哎,天生老大,难自弃!

    “不过,你这人物画的实在是太过返璞归真。还是我和齐荼兄,一起完成此画为好。”

    对面人却这样说道。

    白豌听完,眯着眼道:

    “别以为我听不出来!返璞归真是说我画的难看吧?”

    凌书墨看着他,拱手:“其实这真,并非难看的意思。而是本我……”

    “难看,给你看看什么叫做真正的难看!”白豌没继续听这人说话。

    这货破罐破摔!

    他把桌角一沓纸张拿了出来,上面都是此前失败的画作。

    有人的手比头还大的,有弯着腰同手同脚的,更有人体造型画不对没法修改被涂改成墨团的东西……

    凌书墨看着这些画,实在忍俊不禁。

    尤其是有一张画竟然因为头画大了,导致身体没有地方放。最后弄成了个头部精细,身体侏儒的小萝卜头。

    此时,白豌看着这人眉头稍稍舒展。

    他似是叹息,又似感慨:“这段时间,你眉毛就像是绳子一样拧巴在一起。看看现在的脸,可比之前好看多了!”

    凌书墨怔愕,静静地看着他。

    这人竟然是在拿画差的废作逗自己开心么?

    行为像个稚童一般。

    他笑了笑,觉得雪中似乎有些从旁不知何处燃起的火焰。

    和谈失败,使团之殇,无端所起之情。

    他不仅仅是担忧玄璃很可能和大赢有更多的敌对。

    也担忧他自己会不自觉走了弯路。

    本是沮丧的。

    怕自己无法面对两国之间,如此恶事的后续局势。

    也怕自己会导致身边的月白兄与他渐行渐远……

    无人再一直陪着自己一起面对一切……

    凌书墨看着面上爽朗笑容的某男子,不经意的摩挲着手中画作。

    此时,似乎此前尴尬之意已经消逝。

    他想通后,便亲自将画作捧起,悄然落下其朱砂名字,甚至已经想好了放于某处藏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