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画那幅画比我还重要吗
作者:加辣菌子   痞子,你给我站住!最新章节     
    闻言,白豌只觉得窒息,背后升起一丝冷汗。

    他当年究竟是画了什么惊心动魄的东西,才会留下这致死遗言。

    “缘起即灭,都是天意。”

    了禅大师微微一笑,向着他们轻叹。

    “这幅天下第一图,它当年没有昭告天下,也许是想让施主你再给它圆满!”

    白豌立在佛堂下,思绪有些纷乱。

    自己原本只是个痞子无赖而已,突然便成了画师。

    之后便得知自己是画圣。

    如今,得知当年已然画出了那天下第一图。

    踏遍山河采风,赌上性命作画。

    不计生死出行,蹉跎沦为废人。

    自己过去的人生,还真是精彩的有点承受不住。

    他看着远处佛像金身,其立于莲花之上,悲悯众生,看破世俗。

    白豌突然就觉得自己手中的笔,重于泰山了。

    他,究竟是为何而画。

    为己,还是为人?

    这是自己第一次想这个问题。

    如果仅仅只是为了自娱和官位,甚至赚取钱财。那过去的自己何至于做到如此地步?

    面前凌书墨看着他,忍不住觉得心里复杂。

    “子辰兄,你能猜到我在想什么,我想做什么吗?”白豌难得露出一抹淡笑。

    笑容中没有半点对曾经自己的压力,过去的痛苦。

    甚至整个还是那样贱兮兮的,毫不在意模样。

    凌书墨心下一叹:这人无论何时,都一定要这样笑着面对别人吗?

    于是,他怔怔的看着对面人:

    “你想重画这天下第一图!你想画尽天下繁华美景!”

    “你想看手中之笔如何能让人呕心沥血,拼尽余生……”

    此语一出,白豌惊愕不已。

    不愧是子辰兄,这也能猜到他在想什么。

    于是,白豌漫不经心的微笑:“其实,我是在想你要不要陪我一起……”

    对面人眼帘轻颤,侧着耳朵似要听的更加清晰。

    谁知,接下来话却是:

    “陪我一起吃饭。我饿了,突然就很想吃烧鸡!”

    “好———”

    凌书墨只觉得自己又好气又好笑,究竟希望从这个人嘴里听到什么话。

    ……

    礼部尚书府别院。

    他们连夜赶回,片刻也不敢耽误,只因凌书墨第二日晚上便要代表大赢设立宫宴。

    白豌是个心思重,又喜欢嬉皮笑脸的。不论对面对何种难受都可以不在意,但是……

    没烧鸡和白糖糕不行!

    返回途中没有买到酒楼的吃食,他无处发泄自己的情绪。

    他只要心绪不宁,必得喝酒或者吃东西。

    尽管知道自己只要喝酒,必耍酒疯。

    为了不让凌书墨看到自己窘迫模样,他想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里,将其赶出门去……

    凌书墨微微一笑,却是老老实实的自己把门关上,出去了。

    他知道,这个平日里笑的明媚如春的男子,其实异常的骄傲,半点也不让人看到自己需要帮忙模样。

    这竟和自己,有些说不出的相似。

    这个时候,不能去开解,不能去引导,甚至连陪不陪在这人身边也得看他的心情。

    不然,这种刻意陪伴和侮辱无异。

    凌书墨眼睁睁的看着这个人,在一次醉倒后大骂命途多舛,为天不公。

    然后,便是左手拿着一只毛笔在纸上,不知在画些什么。

    这人白衣胜雪,清雅执笔,潇洒如风,手中挥毫落纸……

    然后,他把笔朝床上一扔,就直挺挺栽倒下去。

    啪嗒——

    凌书墨还是忍不住,进了门,将其好好的扶起来,放在床榻上。

    这人面色苍白,脸上还染上了一些墨迹,整个身子都还朝着那画作方向。

    凌书墨望着他,只觉其今日之后对画越发执着,以后便是更加认真执笔。

    “对你来说,画那幅画比性命还重要吗?”

    他盯着这人的脸,语气愈发无力。

    “甚至,也比我更重要吗?”

    当年,月白为这天下第一图,不告诉自己去了哪里,也不告诉自己在京城迦叶寺作画,还不告诉自己画的是什么。

    这和他说的会回京找他,何其相悖。

    或许,一开始是想要告诉他的,但是后面却一个人。

    不计生死,多年后归来便物是人非……

    凌书墨打来了水,一点点将其面上脏污,手中墨色擦拭干净,把下人婢女的活儿都给抢了。

    然后,他收起这人桌上狼藉,乱七八糟的颜料笔墨,凌乱宣纸。

    直到一瞬间,他被桌上的草图灼亮眼眸。

    那画中繁荣,京河两岸。尽是些平头百姓,人文集市。

    其画面结构严谨,杂而不乱。端的是大家手笔,而非小家绘画。

    他忍不住赞叹,哪怕是如今这个只剩下左手作画的人,依旧是个近乎妖异的画师。

    短短时日,竟能进步至此。

    这样的人才,当年怎会凭空便消失?

    阿白……

    夜深浓重,酒香余韵阵阵,偶有一丝月光倾泻而下。

    凌书墨小心翼翼捧起这人的右手放在被褥上。

    他柔和的看着这人的侧颜,抚过其额角碎发,微微闭眼,似是珍惜…

    那右手虽说是只有拇指被切,实际上其他的手指尾指骨节也都早就错位。

    所以这只手,就算用其他的手指拿笔,怕也是压根是不能画的。

    而左手虽然能画,实际上小指也是有一根骨节是错位的,有条筋脉断了,根本无法弯曲。

    御医林石青也告诉过他,这人的手当年必定是曾经被重物垂打过,就是冲着毁掉它来的。

    白豌刚开始觉得自己是鸡爪子握笔,大多数时候是因为骨节错位,无法像常人那样执笔。

    所以,光是握笔这件事,白豌一定就费过不少心思。

    不动声色间,他覆住这人的手越发用力,只觉得指尖温度冰冷。

    一个人似是惋惜,又似郁悒…

    其实,比起月白的才情和记忆。

    他更在意这人的性命,和平日里过的是否开心……

    就在这一刹那。

    凌书墨却看到床榻上的人早已经醒。

    那人张大着眼睛看着他。

    只稍微抬头,突然就发现了对面人珍重目光。

    凌书墨没想到他会醒…

    对面人也没料到这人会这样一只手紧握着他的右手,另一只温柔的抚着他的面颊……

    两人目光彼此交汇,似都在探究对方此刻心境。

    咳—

    他们突然就不约而同的偏过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