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乍起,月色逐渐黯下去。
实在没有想到这人竟然会害羞成这样……
“我的错,我的错!”他连连致歉。
白豌在愧疚中拾起掉落的毛笔,各种帮忙整理被墨迹沾染的文书,将其纷纷摞好。
突然,
一份文书让其不禁怔住。
那竟然是关于韩妙染身死的文书,里面记载了当年现场发现尸体过程,痕迹,以及结果。
虽说看得出是东拼西凑誊抄的,也没有记录到结案陈词,但是桩桩件件的疑点都被列了出来。
“这是当年我死状的记录?”白豌寂寥一笑。
活着看自己的这种记录,还真是别扭。
凌书墨回过神来,面上绯红未褪:“是……”
对面人饶有兴趣的翻看着所有的记录,不禁觉得好笑:
“水匪劫杀,出游采风,被发现尸体当天就把我火化了?火葬场还是郊外?”
刑部难道查不出他因为年幼父母水难去世之后,一直惧水,不通水性吗?
而且正因为惧水,他压根也不是那种会在水边采风的人。
就算他父母双亡,可也有指纹户籍的,火化的也太快了。
“真是可笑!”
白豌本来看的兴起,最后却发现这文书上记录了当年刑部所有人名住址。
甚至,还有白云城自己身边诊断过他失忆症的大夫,见过他的人。
每一张文书,都写满了小字批注,确认个中细节。
这人一下子就沉默了。
“子辰,你一直在帮我调查吗?”白豌黯然微笑,指尖微颤。
因为当白豌太久,认为自己可以想起来。就压根没去查韩妙染当年的真相,没想到这个人一直都默默的查。
此刻,凌书墨有些无可奈何的看着他:“那是因为你不上心……”
明明身上有很多当年伤痕,林石青也说过什么中毒,废手和用刑之难。
可是这个人从来一个字都不和他说。
“大人,夜宵好了。”
这时候,阿念已经端了夜宵进来,便看到白豌坐在大人身旁笑的诡异,而大人则眼神疑惑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料定这个吃白食的怕不是又惹恼了大人,想要等好兄弟阿砚回来好好揍这货。
夜宵上桌,依旧还是之前二人喜欢吃的豆花鸡丝面,汤却是极为清淡的。
白豌饶有兴趣的看着:“我记得以前不是这种汤色,怎么换了吗?”
“那还不是因为你之前刚从郑州到京城,大人怕你水土不服,专门做的。”阿念没好气道。
那么麻烦,这会子谁给这货弄一样的汤底。
白豌沉默。
他静静的望着身边的人,只觉得其越发像个如诗珍宝,遗世明月。
好半天,才抿了一口汤,淡淡道:“子辰……你这样对人好是会吃亏的。 ”
因为回想起来,自己似乎从来也没为这人做过些什么,何德何能被人如此珍视。
凌书墨却是微微垂首:“放心,你不是别人。”
那么轻轻的,淡然的诉说。
白豌更是觉得天底下也就只有这么一个凌书墨才会如此在意自己了……
当年他究竟是怎么忍心抛下这么好的人离开,赴死作画的呢?
不过,他很快就知道原因了,在某个寿宴上。
……
宰相府。
大赢权倾朝野的李思蒙丞相的生辰宴可谓全城皆知,无数文人墨客,权贵官宦都不禁前往。
他们不仅仅冲着宰相府的名气,更重要的是李思蒙曾有画坛名师之称。
李思蒙在先帝在位的时候,就已经盛名在世。又教出了韩妙染和凌书墨这样的称为画圣的高徒。
他当年继任院士,整个画坛几乎就是以他为尊。如今拜相,极少作画,百姓几乎见不到他的作品。
此时,李思蒙人站在门前,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他还对白侍诏和韩妙染容貌相似心有余悸,整夜都无法安睡。
“夫君,你在看什么?”身旁李夫人问道。
李思蒙面露深沉:“没什么!”
李夫人有些忧心:“从一个月前,你就日日辗转反侧无法安眠。今日怎么说也是你的寿宴,且放宽心。妾身一切都安排好了。”
“有个魑魅魍魉要来!”李思蒙声音逐渐异样。
李夫人不解的看着他。
此时,大堂高呼。
“李丞相、李夫人到!”
李夫人身着蓝色滚边长裙,发饰鎏金精致,端庄典雅,引人入胜。而在她身后的则是一名有些年迈的男人。
这男子年纪有些长,褐色长袍,褐色头冠,看着十分低调。
若不细看,会以为是个寻常的管家。任谁也想不到,他竟是宰相大人。
宾客们一个个如约而至,整个京城不少达官显贵,还有文人墨客们都拿着拜帖来了。
“工部侍郎荆盛来贺!”
“礼部文书秦放来贺!”
……
白豌在没有开始想起任何记忆前,就应了这位李丞相的邀请。
凌书墨属纯臣,非其党派,所以并不会来贺寿。也不知道自己要来赴宴。
这天,这人借来了一件红色长衫,手拿金色拜帖。有些颤抖的站在宰相府。
看着诺大的府邸,金碧辉煌的琉璃瓦,心中冷笑。
“您是李丞相邀请的贵客?”守门人看了拜帖立即恭敬道。
白豌明媚一笑,颇为自信的对着拜帖挑眉。
“大赢画院白侍诏来贺!”
这称呼立即就引来某些人侧目。
宾客疑惑不已:“ 这个白侍诏是什么人?”
有人却是解释道:“这你都不知道吗?就是那个画出《郡马戏妻妾图》鬼才治好滇阳郡主的新晋画师。”
此时,白豌一袭红衣,眉目清雅,就那么径直走上前来。
周围人看着这风姿俊雅,红衣似火的男子。纷纷被其风流文士模样吸引,都在猜测这等品貌的人,怕不是等闲之辈。
李思蒙则若有所思的看着门外。
“来了,让我看看你是真鬼还是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