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在婉转中互相渗透。
二人大概都是首次这般沉醉,朦胧交织彼此气息,仿佛触及双方灵魂。
凌书墨也逐渐没有上次河边那么僵硬,指尖缓缓从其背脊滑落,生涩而汇集一处,心随情动。
结果,对面人或许是因为高烧未退,亦或是呼吸不畅,不过是刚刚迷醉。
白豌居然就这么在中途吻睡着了。
这种情况还能睡过去——
也真是没谁了。
凌书墨有些哑然失笑。
他温和的视线看着床榻上的男子,潋滟唇色似乎还残留方才的缠绵,面上温度更是升了几分。
人,立刻肃清心里的情欲,规规矩矩的给白豌掖了掖被子。
凌书墨红着耳根,心里一叹:希望这人可不要再做这种折磨人的事情了。
于是,他眼见到这人似乎身体转好,也打算离去。
突然,
转身之间——
他视线触及之处停住,这官舍屋内的墙角有一处被各种纸团汇聚的地方,朦胧间仿佛是一些废作。
凌书墨了解白豌,知道其如今噬画如命。哪怕是不满意的画稿也会整齐叠好,绝不可能弄成纸团蹂躏乱扔。
这不符合常理。
于是,他在疑惑和震惊中打开了这些纸团,亲眼见到了什么叫做生死门和地狱万相。
这些都是毛笔勾勒的白描线稿,没来得及上色。
而且,每一张图分别是左右两个景象。
左为死,右为生。
“人在左则烈焰焚身而亡,在右则步履轻盈而生……”
凌书墨当即便是震住。
左为地狱,右为人间。
画作笔法粗犷,像是一个人在情绪失控下作的。
他自以为是知音,一眼就看的出白豌画这图的时候,必定承受过难以疏解的痛苦,才会如此无章笔法,混乱至极。
大概是愧疚,压抑,外加难以抉择的心情。
他又一张一张的打开剩下的纸团,画随心动不说,每张纸团上皆有点点墨迹晕染,化开。
若不是水渍和汗渍,那必定只能是眼中热流。
一个人要经历何种事情坎坷,才能画出地狱万相和人间烟火对比之图。
“阿白……”凌书墨颤抖的拿着这些画,心思变得更加纷乱起来。
“不论经历什么事情,你都是宁愿在人前笑,也不愿流半滴泪吗?”
心中实在是揪痛了一阵,便是长长的叹息。
他,真的已经不能用无可奈何来形容了。
明明得到了这个人的心和情,却还是这样摸不着,猜不透……
……
落叶渐多,秋日渐近。
大赢的秋天卷起一地枯黄。
上书房内。
李思蒙丞相又给嘉兴帝献上了一块花石,帝王手拿红色与褐色相间花石,眼中迷离欢喜。
嘉兴实在开心的很,李丞相这次送的东西似乎更好。
这么多年以来,当这李思蒙一旦走到嘉兴帝的身边,大臣们看到的就只剩下这个奸相的口中谕令。
对百官而言,他们说的话,等同一人。
嘉兴端坐在龙形座椅上,掩饰不住心中喜悦,爱不释手的轻抚端详手中之物。
“这花石是朕迄今为止看到最好的,堪称神品。”
李思蒙跪拜:“这一块花石属江洲,是老臣费尽心力得到献给陛下。它上面的花纹可谓鬼斧神工,天然形成,举世罕见。”
嘉兴捧着它不住赞叹仙人神品,却见其跪拜眼中一黯。
他不由得匆匆走上前去,抬手:“朕不是说过,非朝会时李丞相不用跪拜吗?快快起身!”
李思蒙侧目躬着身子:“陛下,臣有罪!”
闻言,嘉兴立马将手中花石放下:“李丞相鞠躬尽瘁,为国思虑。何罪之有啊?”
李思蒙蹙眉后微微沉眼,手拂衣袖,按照惯常拱手施礼。
“陛下有所不知,老臣之所以能入仕途都是江洲父母教子有方,多年栽培。”
“为了他们二老,老臣特地买了一块土地和园林以尽孝道。可是,最近却有刁民为了一己之私要挖通那块地。”
直到现在,嘉兴还是没有听到重点,只有些诧异的看着面前人。
李思蒙神色踌躇,带着一抹叹息,仿佛实在是悲悯万千浩海中的冥冥众生。
“他们扰了老臣父母亲的安静日子,你也知道二老身子不好,臣实在于心不忍。所以在有人强挖的时候,派去的护院手重了些,就打死了几个人。”
“死了几个人?”嘉兴帝冷声沉了下眼,似乎想起什么似的,开始翻看起来桌上的奏折。
果然,其中有好几个奏折就是弹劾李丞相草菅人命,害人性命的。
江洲是李思蒙的老家,李家园林更是名声赫赫。
其西郊有个林家村,这群村民不知为何非要顺着这园林挖沟渠。但是却屡屡不被州府批准,只得强挖。
最后,不少的村民都被护院们活生生打死。
嘉兴帝看上去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事情,只怔然摇了摇头:
“李丞相啊,虽然说这些刁民做的事情不对,但是毕竟都是朕的子民。这样打死了,也不太好和他们家里人交代。”
李思蒙微微颔首:“因此,老臣才特来请罪的。”
这算是主动请罪,而且看上去态度诚恳,十分愧疚。
算起来也是那些刁民的错……
嘉兴帝这般想着,便抬手从桌前取下毛笔,神色看不出半点怒气横生。只是在些许探究之下沉思了片刻。
“那依照丞相的意思,你想要怎么罚呢?朕并不想因为这种小事罚你!”
“臣……”
李思蒙嘴里说的诚恳,但是眉眼之间似有自得。
于是,他跪拜下来,拱手作揖:“既然这些百姓死了,那么老臣也不能不告慰其亡灵。”
“不如老臣罚俸半年,出钱给这些已死之人安葬,再自请去迦叶寺为这些人点百灯祭奠如何?”
嘉兴帝半点未曾犹豫,将笔潇洒轻挥了一路,便按照其说的写了下来。
笔隔处,指尖微靠:“就按照丞相的意思办吧!”
“臣,领旨!”
如此弹劾草菅人命案件,丝毫不查就下了定论旨意。
实际上,这死的这可不是几个人,而是足足二十几个百姓,外加一个县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