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又不告而别——
唯一进步的,则是终于知道给他留信了。
凌书墨细细看着这张信件,身子就像是僵住了一般,扯住自己的袖口。
他露出淡淡忧虑,念着:“共其所有,尽其所有,乐其所成。”
狱卒不知这人在说什么,眼前男子虽身穿破旧囚服,风华却能让周遭秋色寒意冷落。
“他什么时候交给你的!”
看得出正在压抑着什么情绪,信件字迹一点点从指缝间泌出。
“十日前托在小的这里的……”狱卒声音颤了一下,小声道。
凌书墨专注凝视这手中信,发出长长叹息。
十日前———
他紧紧闭着双眼,难怪探监时要说那些话,根本从一开始就已经想好了。
“尽其所有……”凌书墨突然沉静中带着叹息。
虽然信上什么也没有说清,那一刹那他眼中漾起烟霞,沉沉闭目。
心,突然就觉得被什么东西揪住了,微微发疼。
傻子 ——
你又做了什么……
……
丞相府。
晨光微曦,李思蒙丞相回到府中。
还未站定,就听到卧房之内似有人叫唤。
“什么?凌书墨没有死?!”那躺在床榻上的男子气的喘不过气,面色都扭曲起来。
“他明明有僭越之罪,连户部尚书蔡伦都被判流放,他为何仅仅贬官?!”
李思蒙暗叹看人,盯着儿子看了好一会。
自李离受伤回府,好容易保住性命之后,就满心满眼只想让凌书墨偿命。
“父亲权倾朝野,连一个礼部尚书都弄不死吗?”
李思蒙瞧这面色苍白,半面扭曲烫伤痕迹,歇斯底里的让人不想靠近。
按照常理,凌书墨是一定会被判的。
但是,偏偏其当年对沁阳公主有救命之恩,如今又有西太后力保,对外名义上又是自己的高徒。
置一人死很容易,难的是师出有名。
“蠢货!为父刚刚复相,不能与西太后为敌。”李思蒙几乎是指着对面人的鼻子道。
李离难得见到这人对自己发怒模样,稍稍发怵,嚅嚅道:“那他去定州做军州事……不管怎样让他死在那里!”
李思蒙布满老茧的手伸出,稍稍揉了揉李离头上的乱发,心平气和的:
“这定州属于大赢边境,正好在郑州,兖州,湖州三座城池旁边,且距离郑州城最近。”
大赢已经割让了郑州,兖州,湖州,所以定州便是如今的边境。
可以说,玄璃军在得到这三座城池后,第一个要侵占的怕不就是定州。
这简直是个烫手山芋!
所谓的贬官活命,实际却扔去未来最可能交火的城池。这便是他作为丞相唯一能做的妥协。
李离大约也听懂了这些,稍稍躺下,不再多话。
与此同时,李思蒙抽回安抚的手掌,微不可查的在身后衣袖稍稍擦拭,嫌恶的握住。
一瞬间,他的视线看到其手中绷带布条,咪了咪。
“攸之,今日给你诊治换药的大夫,还是皇宫里的林御医吗?”
李离一愣,立马回复:“是!”
“那这个丫鬟呢?”李思蒙冰冷的手一把拽住一双玉色般的手。
房间里随侍的丫鬟里,有一个身材娇小,稍显单薄的人被其拽了出来。
咳咳——
一股冷风传来,女子腰中软剑被抽出,瞬间烛火湮灭,眨眼之间便尖刺去。
竟然有人混进了丞相府里行刺,可谓非同小可。
那杀手刺客看似面无表情,每一剑却招招致命,让人惊骇。
李思蒙并非武官出身,在电光火石之间忽然抓过一个身体。
毫不犹豫的,死死的将那个身体挡在自己面前!
“有刺客!!!!”周围其他的丫鬟惊叫着四处散开,扰乱周遭。
李离却是面色惨白,咬住唇发出一声闷哼,肩头又多了一处呈黑剑伤。
他满脸惊愕,丝毫没有想到自己的父亲会用他挡剑。
这剑虽然凌厉,而且没能伤到李思蒙,只是被刺入了自己身上。
血色蔓延,惊骇欲绝。
这时候,无数家丁府兵闻讯而来,将房间围的水泄不通。
那个刺客立在屋内正中,眼神凌厉,直接送了李思蒙好几记带毒飞镖。
李思蒙来不及躲闪,勉强中了一记,整个人都惊的跪了下来。疾叱道:“抓住他!”
话音一落,那人便被四面八方的人围住。
“何必呢 ——”
这人手指剑轻轻一挥,就像是在拨弄琴弦一般划过。
这些府兵显然训练有素,上下左右的将其剑击的“哐哐”作响,但是却抵不过这人一把一把的飞毒镖。
只见这个身穿丫鬟衣裙,身形不断摇摆躲闪,费尽心力的从人群中杀了出去。
就在此时,李思蒙目光微寒,拔出肩膀毒镖,直接对着那逃走之人的背上,扔了出去。
然后,便是那人一丝口中呜咽,逃出府邸。
整个李府,人群倒成一片。
李思蒙安坐在地上,捂住自己受伤的手臂,静静看着倒地不起的所有府兵。
“又想要杀我。”
他神色镇定,只觉得手臂被毒镖划伤的黑血透着丝丝寒意。
那一天,
李思蒙丞相又遇袭。
因所有人都中毒飞镖,毒发速度极快,几乎无一生还。
可是,他当即砍断了自己的中镖左臂,保住一命。
而其子则因剑伤,昏迷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