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东升西落,天气实在寒冷。
大赢画院一片狼藉。
稍有才能的画师们被带去城楼门下,和后宫嫔妃,部分王公大臣一起被押解上马车囚牢。
他们作为俘虏,不日将会被带回玄璃。
而洛文祺带着部分细软,与白豌小厮从后门走出,打算顺着小径出逃。
可如今的白豌比不得当初,过度畏寒的他须穿着厚厚棉衣,捧着手炉才会好过些。
甚至为了不拖累,硬是弄了好些石灰粉做了暖袋,贴的周身发烫。
自己美曰其名:白氏烫肉。
人算不如天算。
他们刚从后门逃出去就被刀剑挡住。
玄璃军搜捕的声音十分浑厚:“这里!”
这声音伴随出现的是手拿大刀的士兵。
“三画圣之一的齐荼居士便住在此处!”来人喝道。
“来不及了。”
洛文祺阴沉着脸,翘着兰花指,一脚就将抓捕的士兵踢开。
“呐,就凭你们也想拦我呀!”
他本就力大如牛,能单一个人就将搜捕士兵单手拽起来丢在半空。
几个人哗啦啦倒成一片。
这些玄璃军不敢上前,他们得到的命令是活捉,不可伤到半分。
众人惊呼间,只好想法子用刀剑威胁。
可是,毕竟寡不敌众。
蜂拥而至的守卫将三人团团围住。
识时务者为俊杰。
最终,白豌哆嗦穿着白色披风,与洛文祺和小厮一起被抓。
他拼命压抑心中无奈。
凭借此前在街头看到的那副民不聊生的惨状,就可猜到自己的命运。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他们三人被抓住押解。
白豌被架着,一路上没有作声,而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周围一切,路上无数尸横遍野,狼籍混乱。
他望着满地惨不忍睹,百感交集。
当初自己进京考宫廷画师的时候,那些热闹的人群已然不见。
任性出宫画的场景已为往日云烟。
轻叹一声……
曾经热闹的说书人,城门口捏面人的,桥下卖艺的,胸口碎大石的都没有了。
骗卖糖小姑娘的摊位也成了废墟,空空如也。
玄璃把一切京城繁华都抢去了,把大家害得国破家亡。
皇宫内廷。
“禀报将军,洛文祺画师已经押来了,旁边是他的两个随行小厮。”
玄璃暂居殿内的声音渐渐变大。
“你是齐荼居士?”
万炎看了白豌一眼,只觉得这人虽面色发白,但是文人气质浓重,算是个品貌不凡之人。
白豌抬头,面色不起波澜的退下身:“我不是。”
万炎一把将其推在一旁,不屑一顾。
“不是你挡在这里做什么?!小厮滚开!”
白豌顿时有些气,对这人好好扫去一个鄙视的白眼。
此时,玄璃军统帅万炎,径直就朝着洛文祺走了过去,恭恭敬敬的拱手。
这等模样,哪里猜得出竟然是白日里砍杀无数大赢百姓的屠夫。
万炎换上一副讨好面容:“据闻齐荼居士人物画栩栩如生,深得大赢皇帝青睐。”
洛文祺撇了眼这人,生得鹰钩挺鼻,目光灼灼,似有惜才之心。
他摇摇头:“呐,抓我们来作甚?”
万炎沉默了一下,笑道:“居士乃有才之人,既然大赢皇室如此无能,您何不投靠玄璃,陛下自会建立书画院供给居士。”
洛文祺想起路上看到的一切,只觉得万分恶心。
他沉默半响,瞪着周遭事物,一言不发。
万炎看着这人未应却是拍了拍手。
“啪”的一声。
有名身穿戎装的副将从帘子后走了出来,还携带一名大赢女子。
那女子虽穿着粗布麻衣,但是掩饰不住容貌俏丽,肤白如雪。
“这是本帅得一佳人,想让居士妙笔生花,留下美人像。可否?”
话罢,万炎将女子拥入怀中,仿佛早已习惯。
而女子莫说是笑,惊惧的连表情都麻木了,整个木头美人,一动不动。
白豌皱着眉,忽觉这场景何其相似。
心中顿觉悲苦。
难道这些有权势之人脑子里只觉得画师就非得画这个不可?
“本居士不画!”
洛文祺面容冷肃,言辞拒绝。
就算他是个画《八美阁和我的二三事》那种画册之人,也不会为玄璃画欺辱大赢人的画作。
“真的不画?”
“呐,就是不画!”
万炎盯住这人好一阵子,直接一把将人扼住咽喉,面容狰狞:“齐荼居士,你不画!本帅就砍了你作画的右手!”
话罢,他直接从旁边抽起一把大刀,直接朝着人的右手手指砍去。
碰的一声,刀停留在地砖上,只差毫厘。
就差一点……
就差一点洛文祺的右手就会被整个切掉。
这突然转变的场景,让人觉得心生畏惧。
“画不画?”
“不画!”洛文祺依旧咬死不松。
白豌心中顿时觉得佩服。
小洛洛虽然偶尔娘气,喜好翘兰花指撒娇。但是却比他硬气的多,有些自惭形秽。
万炎颤颤缓了口气,恢复先前得体的笑:“洛居士,你不要考验本帅的耐性。”
洛文祺直接就跳起身来,恶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呐!呐!呐!你有种就把我右手砍了,我还怕你不成!”
没有什么可威胁的。
他一旦多说了几个呐,一定是最硬气的时候。
万炎二话不说就直接再次用刀砍了过去,直接对着这人的右手手指。
“啊——”洛文祺疼的差点破口大骂。
白豌眼睁睁的看着刀将其右手手指砍断,大拇指和食指“砰”的掉在地上。
血肉模糊,鲜血淋漓。
这位玄璃将军则赫然立着,倨傲的向下俯瞰。
万炎睥睨着他,脸上还笑吟吟的:“人才不能为我所用,不如毁掉!”
这种理所当然的语气,令人赫然生厌。
“小洛洛,齐荼兄!你怎么样?”
白豌忧心的抱住刚刚承受疼痛之人,对施暴者恨的牙痒痒。
洛文祺是多年的好友,三画圣中是大家让着的存在,极少受到什么委屈,这次竟然被人折腾成这样。
真正惜才之人,怎可能随意断人羽翼。
太可恶!太可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