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的冬季和琼州相比,哪怕是最高和最低比较,温差都在三十度往上。
这一点,不需要人感受,只看两地冬季截然不同的自然景色,就能发现。
琼州哪怕到一年最冷的时候,肉眼所见之处,也都是绿意盎然的一片。
而燕京,入目皆是毫无杂色的白。
天地间的界线,都在一片白中模糊。
看着望着,唯有穿行在其中,裹的一个比一个厚的行人,才能让天空和地面清晰分开。
过大的温差,让温以诺最开始到燕京的几天,别说出门了,连床都不愿意下。
每次被傅瑾承从床上捞起来,都是百般不情愿。
还理直气壮把责任推到被子身上——
“不是我不起来,是被子把我封印了,我出不来。”
傅瑾承觉得好笑的同时,又拿躲在被子里,只露出个眼睛眨巴眨巴看他的少年没办法,就由着温以诺每天赖在床上。
赖了几天,温以诺自己觉得不舒服,一大早就从床上爬了起来。
刚主持完一个电话会议的傅瑾承头顶不停冒着怨气,在书房一边处理工作,一边无差别把傅家那些让他大早上得起来上班的人骂了个遍。
上到那几个渣渣,下到一棵树,都没逃过傅瑾承的骂。
骂了第一遍还不够,傅瑾承正打算循环骂,书房门被敲响。
这里只有两个人,除了自己,敲门的就只有温以诺。
瞬间,冒怨气的傅瑾承不冒怨气了,也不骂人,笑成一朵向日葵:
“小宝不用敲门,直接进来就行。”
门轻轻打开,睡眼惺忪,只穿着一双袜子的少年抱着才被揪起来的兔子走进书房。
傅瑾承扫过温以诺一眼,微微皱眉:
“又不穿鞋。”
温以诺打着呵欠,往沙发上一靠:
“铺着地毯开着暖气,不穿鞋也没关系。”
傅瑾承分出两分注意力在工作上,摇头轻笑:
“那是谁不到三天前,还在说冷,怎么都不肯起床。”
温以诺哼哼唧唧,转身背对傅瑾承,逗着兔子:
“那不一样。”
虽然暖气一直都开着,但怎么可能一来就习惯。
还有卧室窗外,一抬眼就能看见的单调白色,真的很催眠。
反正不管怎么绕,起不来床,肯定不是自己的责任。
没过一周,温以诺又被自己的话打脸了。
刚到燕京时,因为过于低的气温,和任何时候碰到雪都没好事的记忆,温以诺很是肯定保证过:
冬天,他一定不会出门。
起不来床,把责任推给雪时,少年也又一次保证过。
现在,看着屋外松软洁白,没有一丝杂色的雪,温以诺眼中满是向往。
“哥!”他偏头,亮晶晶的眼中满是向往,“我要出去玩雪!”
傅瑾承抬眸,似笑非笑看着他:“真的?”
温以诺重重点头。
半个小时后,真,裹成球的少年,打开家门,走进雪中。
不到一分钟,温以诺就跑了回来。
温以诺一边掸下衣服上的雪,一边朝就在面前的傅瑾承投去哀怨的目光:
“哥,你都不拦我。”
傅瑾承接过温以诺递来的衣服,随手挂在一边挂钩上,顺便用温热的手贴了下少年冰凉的脸:
“拦你?拦你有用吗。”
“你这性格,越是拦着不要你去做,你越要去。”
“还不如让你亲自去感受一下外面的气温,主动回来。”
温以诺揉着脸:“外面那么多孩子都在玩,我也没想到会那么冷。”
“你和十一二岁的小孩比?”傅瑾承直接笑出声来,“算了吧。”
“那个年纪的小孩,我都不一定耐的过他们。”
温以诺扑在沙发上:
“但我真的想出去玩雪。”
南方人,没一个不向往雪的。
上一世,他刚被顾家带回的时候,就想着冬天的雪。
只是后来……虽然能接触到雪,却从来没机会,也没心情去玩。
现在好不容易变了,他才不想错过新生后第一次看见的雪。
“要不室内?”傅瑾承认真思考后提议道,“室内不会那么冷。”
“不。”温以诺想都没想,直接拒绝,“室内有什么好玩的?”
“要去室内,还不如夏天刨冰箱里的玩。”
“那没办法了。”傅瑾承摊手,“你哥我改变不了天气。”
“慢慢等吧。”
“燕京天气转暖后,也还是有雪在的。”
那时出去玩,也并不迟。
先于天气转暖前,两人等到上门的傅大渣。
“他还真就一天不差啊。”温以诺扒着手指算完,“昨天是到燕京的第十五天,今天第十六天。”
来了不说,还是一大早就上门。
“人形老古董是这样。”傅瑾承无奈,“我得出去见他。”
“小宝你不想看见就不出来。”
“出来就嚣张点,拿出主人的样子。”
温以诺比了个“oK”,目送傅瑾承离开,关上门后。
掐着时间,温以诺打开门,七拐八拐到傅瑾承见傅大渣的房间外,贴着门偷听。
不是好奇。
是害怕傅瑾承被那个大渣欺负。
有他温以诺在外面守着,傅大渣要是敢骂哥哥,就等着被气死过去!
一门之隔内,傅大渣看着独自来见自己的傅瑾承,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就你一个人?”他讶然。
“大伯想要几个?”
“我爸几年前就死了。”
“科学社会,大伯要是想见你的好兄弟,建议去墓地,别来这。”
说这话时,傅瑾承有那么一瞬的心虚。
重生这种事,都发生在他和温以诺身上了……
这个世界,好像也不是那么科学。
傅大渣露出一个慈爱的微笑:
“瑾承啊,你明明知道大伯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傅瑾承微微眯眼,碧色眼眸中,满是审视:
“那是什么意思?”
傅大渣看向紧闭的门:
“听说你回来当天,是带着另外一个人住进老宅的?”
傅瑾承眉眼间闪过一瞬不自然,心中庆幸温以诺没来。
“是又怎么样?”青年看向傅大渣,“怎么?连我的私事都要管了?”
“我父亲没让你管这个吧?”
傅大渣双手交握放在腿上,目含深意:
“不是管。”
“就是好奇,瑾承你带回来那个人,知不知道——”
“傅家传承至今,快要两百多年的时间。”
“能住进老宅的,除了傅家每一任的家主,就是家主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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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宝:没事的没事的,人生嘛,总会在自己打自己脸中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