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龙抬头,出嫁吉日,太阳还未出来时,下了一场绵绵细雨,洗去人间的尘埃。太阳出来后,天朗气清,红霞满天。
陆明泱望着铜镜里长姐的手艺,连连惊叹:“这是我吗?”
眉是素雅的飞羽眉,飞眉入鬓,端庄温雅中,又不失女子的娇俏与灵气。唇用檀色点唇,似有似无,自然典雅。
她第一次觉得自己那么好看。
杨念儿在旁边拄着脑袋,亦是看懵了。
“来,站起来看看!”
她身着五彩金龙纹红大衫、青色鸾凤纹霞帔、配玉带,行动不便。陆明沅说完,小心的扶她起身,将六龙三凤冠戴在她头上。
按照规制,皇后大婚戴九龙九凤冠,亲王妃大婚戴六龙三凤冠,郡王妃戴三龙二凤冠。但宁远王虽是郡王,却是皇子。皇子比照亲王规制,所以陆明泱戴的是六龙三凤冠。
“二姐,拿着。”杨念儿将玉圭塞到陆明泱手里,转着圈看不认识的新娘子。
侍立在一侧的两名宫人笑道:“夫人的手这般灵巧,倒显得我们无用了。”
她们是宫里特地派来侍候梳妆的姑姑。
“两位姑姑勿怪。”陆明沅亲自上前,将装满金叶子的荷包塞到两人手中,“我自幼未尽长姐之责,心中愧对,总想为妹妹做些事,倒在两位姑姑面前献丑了。”
两位宫人收下,连连称赞二人姐妹情深。
阳光照在端庄威严的凤冠霞帔上,当真有几分王妃的威风。陆明泱顶着沉甸甸的凤冠,撑着繁重的礼服,突然觉得当王妃也挺好的。
日头西移,窗影斑驳。
不时的有人去府门口探看,连陆明沅都忍不住出去了几趟,再不来迎亲,拜堂的时辰都过了。
陆明泱有点慌:“他不会改道去秦国公府了吧?”
她觉得,以他那臭不要脸的性子,极有可能。
“不会!”陆明沅虽安抚着妹妹,但心里也有些不踏实,招呼人出去探消息。没多久,去秦国公府探消息的人回来了。
“大姑娘,秦国公府的轿子早就出发了,不过没见到宁远王。”
按照规矩,侧妃入府,王爷不用亲迎。他既然没去,便是没想逾矩,陆明沅心下稍安。
可都这个时辰了,宁远王殿下为何还不来?
“长姐,他不会等着秦妙入府拜堂后,再来吧?”
“莫胡说!”陆明沅拍了妹妹一下,“她是侧妃,哪有资格同殿下拜堂。”
就是没资格,才要偷偷呀!
陆明泱尴尬的笑了笑,她没想到,她竟然有一天也会这般胡思乱想。
没多久,去宁远王府探信的人也回来了。
“大姑娘,宁远王府大门紧闭,没有要出府迎亲的迹象!我敲门问,开门的人就说了一句很快就来,便关上了门。”
陆明泱忙问:“秦妙的花轿呢?”
“在王府外等着呢!”
“那就好,那就好!”反正不是自己一个人丢脸。虽然如此安慰着自己,陆明泱也坐不下去,起身去前院。
陆明沅为她戴上凤冠,扶着她过去,想着,若是宁远王赶到了,还能省些功夫。
前院里,坐满了陆氏一族同辈的男丁。
他们看见陆明泱,急问:“妹妹,你是不是得罪宁远王了?”
陆明泱无语,她这几日都没见到宁远王,结果一进门就迎来一顿质问。那是陆勋家年纪较小的一名男丁。
陆明沅冷冷扫了他一眼。那男子缩脑袋,嘟囔道:“既然没有,那宁远王为何要给我们陆家下马威。”
“来了,来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众人齐齐看过去,见门口落下一张八抬大轿。
一名太监迈着急促的步伐跑进来,正是陆明泱在宁远王府见过的郑好。
“娘娘!”郑好躬身行礼,“殿下在府里等着您呢,您快请上轿!”
什么?
陆明泱回头看了一眼那些说自己的哥哥们,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殿下为何不来?”
郑好欲言又止,只是着急的劝她上轿。
这时,杨念儿从府门外跑了进来,后面跟着卫珞。
看见有旁人在,杨念儿将陆明泱拉到了院中的墙根下,小声道:“宁远王要死了!”
“你别胡说!刚刚冷凌风还说他身体挺好的。”
陆明泱慌了,她可不想进门第一天就当寡妇,她还想仗着王妃的身份耀武扬威,骗长姐一段时间呢。
“卫大哥,你说吧!”杨念儿指向身侧的卫珞。
刚刚见迎亲队伍一直不来,杨念儿念儿着急,卫珞便带着她一起去打探消息,没想到出了那么大的事。
“晋阳八百里加急报丧,晋王薨了。”
晋王,楚铭征的生父。
陆明泱急问:“殿下呢?”
卫珞道:“宁远王府大门紧闭,我偷偷潜了进去。宁远王书房门外围了一圈的人,太监御医都进不去。有人趴在窗子上惊呼宁远王吐血了,看他那惊恐的样子,怕是吐的不是一星半点。”
他顿了一下,继续道:“宁远王身子本来就弱,若再受刺激,不知道能不能撑得过去。”
“念儿,你去客栈找冷凌风。”陆明泱摘下凤冠放到杨念儿手里,飞奔而去。
众人看见新娘子跑了,忙去追。杨念儿和卫珞也跟出去,发现他们坐的马车不见了,车夫站在路边,满眼慌张。
宁远王府门前,十里红妆。
秦妙坐在轿子里,面色惨白。娇艳无比的女子在府门外,已经等了两个时辰了。虽然太后允她从正门入,可也得等在正妃后。
“我去看看。”
秦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心里着急。送亲的妇人急忙拦住她,“姑娘千万别,不吉利。”
透过半开的轿门,秦妙看到了亲自驾着马车而来的陆明泱,直接略过她,撞开了府门。开门的小太监阻拦不及,跟着陆明泱去往书房。
书房院中,聚满了人,可没有一个人上前,就那么安静的等在院中。陆明泱真不知道他们是想救人还是不想救人。
“殿下,殿下……”
屋门咚咚直响,可旁人敲不开的门,她依然敲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