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晴岚这几天走在校园总能听到这样的对话:
“当初是你吵着要‘孩子’的,现在你又不管不顾了?”
“你就这么狠心,好歹心疼一下‘孩子’,它还小,它什么都不懂,它有什么错?”
“‘孩子’是给我养的?你忍心让‘孩子’生活在一个没爱的家庭里。”
“你到底要我怎样你才满意,我也很累的,哪里有时间去管它。”
“我不管,别人家‘孩子’活蹦乱跳,我们家‘孩子’不能一蹶不振,它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你养了就要对它负责。”
诸如此类的对话,让林晴岚听得心惊肉跳,以为自己误入别人的家庭矛盾了。
刚开始是种植班李阿姨和赵叔老两口在吵,林晴岚旁敲侧击地问了他们的儿子小赵。
“你们家里最近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李阿姨和赵叔的情况不太对劲,总是吵架。”
电话那头的小赵搜肠刮肚思索了一分钟,勉强找出一件矛盾:“可能是因为我爸昨天抢在我妈之前吃了盘子里的最后一块炸鸡?然后我妈生气不理他了。”
林晴岚欲言又止,“我听他们老提孩子,我想问问你最近没出什么事吧?”
“孩子?他们两个竟然背着我还有别的孩子?”
小赵声音都拔高了八度,惊叫之后小赵突然恍然大悟:
“林校长,我知道了为什么了!肯定是小火人,我爸妈最近沉迷养小火人。”
“可怜那个小火人生在我家,遇上暴躁的爸和更暴躁的妈,只能跟我一样做个窝囊废了。”
“不对呀,我为什么要跟一个小火人称兄道弟。”
破案了,这是老年大学的流行新风向——养小火人。
林晴岚了解之后,发现最早开始养小火人的是何阿姨和杨阿姨。
她们是跟何阿姨女儿小莫和杨阿姨孙女妞妞学的。
何阿姨和杨阿姨的养小火人时间最长,已经张罗着要给小火人过“60大寿”了。
紧接着是赵叔和李阿姨,两个人的小火人戴着虎头帽和粉色眼镜,打扮精致。
小赵吐槽老两口,他小时候拿校服敷衍他,现在给小火人精心打扮,分明就是区别对待!
小赵感到自己本来就不高的家庭地位再次下降,更可恶的是老两口不知道小火人怎么装扮,还是小赵教他们的,小火人衣服也是他亲手挑的。
对此李阿姨的回答是,小火人才10天,还是小朋友,是按小赵小时候的标准打扮的让小赵别跟“小朋友”一般见识。
李叔和老傅的小火人是个“花臂”。
老傅天天“哭”孩子学坏了,变不良少年了。
两个人的小火人灰了好几次,甚至有几次中断后直接消失。
老傅一气之下冲到公司,让傅氏集团的法务给他拟定了《小火人饲养条例》《小火人责任制度》等,印成合同让李叔签字画押。
廖叔跟李叔、老傅也分别有个小火人。
但是由于廖叔不经常刷视频,小火人养不活,于是老傅和李叔就放弃了。
梁姨的小火人是和儿子养的,她儿子在外地,每天给梁姨打电话,或者分享视频。
杜姨的小火人是和孙女圆圆养的,圆圆就算学习再忙,也不忘续上和杜姨的火花。
叔叔阿姨喜欢小火人,是因为珍视和他们聊天的人,所以才会句句有回应,坚持续火花。
他们虽然不懂养小火人有什么用,但是他们珍惜这一条纽带。
……
林晴岚最近还联系了几位医生,想让他们来学校给叔叔阿姨们科普“如何坦然接受年龄增长带来的身体变化”。
上次聊天,邓姨把心事说出来之后,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好了很多,还去参加了杜姨组织的“学霸辅导班”和英语班的叔叔阿姨们一起练口语。
英语班学的单词和句子多用于日常沟通,内容不是很难,但叔叔阿姨们用心程度令英语老师夏夏惊叹。
夏夏老师是个“归国留子”,在国外学“英语教育”。
回国后,她还是找不到工作,几次碰壁后在家摆烂,机缘巧合之下听人介绍后来老年大学应聘,意外得到了梦想中的工作。
学生好教,领导亲近,同事也好相处,就连食堂的饭也让她深深为之着迷。
夏夏老师自己觉得她是个没有大志向的人,挣的钱能吃饱饭够花就行。但是她的学生,这些老年大学的叔叔阿姨们很有目标。
第一节课她问起叔叔阿姨为什么想学英语。
很多叔叔阿姨是因为以前没条件,想弥补遗憾,还有一些人是想有朝一日出国玩的时候能用上一两句。
叔叔阿姨们很有劲头,夏夏老师觉得他们英语班有一天真能教出第二个“留学生”。
她已经准备好作为“名师”,接受电视台采访了。
作为25岁立志躺平,享受生活的年轻人,吃瓜是夏夏老师最爱的休闲活动。
她奔走在老年大学吃瓜第一线,跟叔叔阿姨们因为吃瓜建立起了深厚的“革命友谊”,学校里没有什么八卦能逃过她的法眼,连食堂上新菜她也总能第二个知道,第一名是整日蹲守的食堂忠实粉丝钟姨。
作为“知名”吃瓜人,夏夏老师不仅对饭菜有着敏锐的嗅觉,对八卦也有极强的洞察力。
她是最早发现书法老师罗琪和国画老师黄佑两个人之间不对劲的。
督学来之前老师们开会,两个人还处于“不可言说”的气氛中。
她猜测这个阶段是黄老师单箭头,罗琪老师还说他们是“单纯友好的同事关系”。
一直到“跳蚤市场”两个人再次同框,氛围已经相当尴尬了,谁都不想看见对方。
根据夏夏老师的观察,两个人应该是“因爱生恨”了。
估计是某一方表白失败了,两个人关系降到了冰点。
“直球”黄老师,遇上“铁板”罗老师,夏夏直呼:“好嗑”。
现在两个人有新进展,连叔叔阿姨都在调侃两个人有情况。
有瓜吃,夏夏觉得她又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