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芸抱着试试的态度人提出了自己想要回温泉庄子的想法,隆庆帝二话不说就同意了,顺便送她两个侍卫,陆芸叫他们黑脸的阿甲和白脸的阿乙。
坐在马车上的陆芸,默默注视着对面坐着笔直的侍卫大兄弟,许下万分真诚的愿望——希望我们互相成为彼此的过客。
马车路过朱雀大街时,却被人拦住了。
陆芸掀开车帘发现竟然是——白小楼。
白小楼万分勉强的被一位华衣贵妇拦在手边,陆芸不认识这位太太但认识她身后的马车上挂的“赵”字灯笼。
白小楼一脸倔强,泫然欲泣“郡主,救我!”
归根到底还是个十几岁的少年,陆芸心中一叹,强抢什么的,有辱斯文啊,这位太太。
眼见到手的鸭子飞了,崔氏满脸不痛快“还请郡主借一步说话。”
陆芸摇头“这位白小楼乃是贫道的一位故友,还请太太高抬贵手,给贫道一个面子。”
崔氏还想说什么,就被身侧的一个老嬷嬷拦住了,好说歹说将她劝上了马车。
老嬷嬷匆匆一礼“郡主,对不住了,老奴代太太向您赔罪。”
陆芸点点头,将人带上了马车。
狭窄的空间坐四个人便有些挤,陆芸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后只能将目光看向白小楼“白公子,可否请您去后面的马车。”
白小楼清亮的眼眸立刻泛起泪意“小人自知身份低微,配不上郡主,今日得郡主搭救已经是小人的福气。”说罢便要起身。
陆芸坐着没动,顶着两名男子打量目光的白小楼没等来挽留的话语,压下心里的不甘心,硬着头皮下了马车。
阿甲瓮声瓮气“郡主,此人目的不纯。”阿乙点头,表示赞同。
陆芸抬眼“你俩看我像是那种人么?”
少女一身绢丝道袍,秀发悉数挽在头顶,五官的明艳硬生生的叫那双清凌凌的眸子压下去三分,飘逸出尘,庄重不可侵犯。
阿甲和阿乙齐齐垂下眼眸。
陆芸单手支在窗棱上,疲倦地揉了揉眉心“我看他面相非大奸大恶之人,不过是摆脱过去讨口饭吃,顺手为之。”
路过西苑马车也没停,径直往城外去了。
明明才离开不久,眼前的景物和人却显得陌生又熟悉、听完管事的禀报,陆芸才知道原来在她离开的这段日子,庄子里也发生了不少事儿。
比如贼人频频光顾后院的库房,比如某天夜里突然消失了十几个仆人,包括刘庆和他的几位小兄弟。
再比如她现在看到的,明显被人动过的书房。
管事问她要不要报官,陆芸叹了口气 “不必了,他们要走就让他们走吧。书房里本来就没有重要的东西,丢了也不打紧。”
管事犹豫道“郡主,还有一事,之前离开的老丁一家回来了。”
陆芸皱眉“让他们离开我的庄子”
老丁一家蓬头垢面怎么进来就怎么被人扔了出去。丁秀才穿打着大大小小补丁的长衫,踉踉跄跄的被人推搡出了庄子大门。
老丁家的将要掐腰开骂,眼神就对上了一条凶猛的半人高的狼狗,瞬间缩回头,快步离开。
老丁一直坐在树下,懊悔的神色在他脸上一闪而过,弯腰捡起地上的包裹扛到肩上,率先走向山道。
陆芸特意去了一趟清心观,观中与之前别无二致。师侄们却说师父走了,走的时候一句话也没留下。
陆芸走到师傅经常打坐的树下,合抱粗的古树上传来几声高高低低的蝉鸣,石桌上已经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可见已经有段时间没有人坐过了。她在树下和屋子里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最近观中可发生过奇怪的事情?”
“回小师叔,若说奇怪的事情还真有一件。几天前守夜的小童说,道观里进了贼,我带着人在观中找了一圈,只有观主的屋子被人动过,但是却没发现丢了什么东西。”青衣道士看了眼小师叔,陪笑道“师叔,依您看观主他老人家东西可有——”
“并无。”陆芸缓缓摇头。
陆芸其实并不相信师傅离开时一句话也没有留下,难道是被那群人拿走了?可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还有师父他到底去哪儿了。
陆芸孤身一人走在山道上,路过发现灰灰的草丛,她放慢了脚步,留意周边的动静。走出七八步四周依旧静悄悄的,只有山风拂过草丛发出的“沙沙”之声,抬手拨开额头被吹乱的碎发,陆芸停下脚步,转身朝着草丛走去。
拨开交杂堆叠的茅草,原来被人为开辟出的山道已经铺上了一层厚厚的树叶,疯长的杂草伸出的枝叶,几乎将其侵占。
看来已经很久没有人走过。
眼前再次浮现那个男人的身影,密密匝匝的酸楚将心脏层层包裹,陆芸轻轻按住腰侧,伤口似乎在隐隐作痛。
陆芸吸了吸鼻子,如梦亦如幻,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
回到庄子后,陆芸让管事的将所有人的叫来。对着堂下立着的几十口人陆芸示意采荷点名。
“所有点到名字的人,都可以到我这里将自己的卖身契领回去。另外本郡主还赠你一两银子作为离开的路资。”
一石激起千层浪,堂中众人纷纷开始交头接耳,不少人用怀疑的目光偷偷打量着两只箱子。
陆芸冲管事点点头,箱子被人打开,果然如郡主所言,小箱子装的是身契,大些的装的是银两。
“本郡主说到做到,你们放心。”
管事犹豫片刻忧心忡忡道“郡主,好好地为何突然要遣散仆从?”
“郡主,我们不走!”“对啊,对啊,我们不想离开庄子。”
“郡主娘娘,不要赶我们走啊。”
有人开始抹眼泪,陆芸认出是厨房的管事娘子,包括采荷也是一脸不解。
“因为——”陆芸看向众人叹道 “我即将离开京都,不出意外的话,我下辈子都不会回来了。”
说完陆芸便回了碧水云居。
采荷眼睛红通通的“主子,人都走完了。”
陆芸躺在货郎伞下,闭着眼睛嗯了一声。
“姐姐,你要去哪儿?”
陆芸睁开眼睛,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南越陈兵西南,陛下命我前往和亲,此去艰险,你就留在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