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街上的人群快速涌向街边,悬在众人头顶悬着一块牌匾,上面写着“长福记”三个金光闪闪的大字。
闻着店铺里面传来的醇甜香味,一人大喜“总算是开门了,我等了好几日了。”
“天天闻着这味道,都快馋死我了。”
“朋友,看你的样子不像是本地人啊?”
“我是从京城而来,上头的主子们就喜欢吃长福记的点心。这不让我特意来南越走一趟,买些回去呢,等会还请各位老哥手下留情,多给我留些。”
“好说,好说。”
按照长福记的规矩,众人老老实实排队站好。
一位锦衣华服的公子走到近前,冲门口的侍从亮了下牌子就被领了进去。
外乡人登时不乐意了“这,怎么还插队呢?”
“唉,大哥,你不懂这是长福记的贵宾。你放心他买的东西和你我买的东西不搭干儿。”
听了这话,管事模样的外乡人这才放心。
“不知大哥贵姓,哪里人啊?”
灰衣管事笑道“鄙姓李,京都人氏。”
“哦,京都人啊,在我们南越少见嘞……”
周仲义摇着折扇坐到二楼,侍从端出这次的新品和招牌肉松。周二公子心不在焉的在四周打量“你们家长管事呢?”
这位十次有九次来必会提一嘴长管事,侍从早就习以为常“长管事今日不在,二公子若有事情吩咐告诉小的也是一样的。”
周仲义失望的插起盘中的手指长短的,黄色晶莹糕点“那你可知她去哪儿了?”
“这……”侍从为难摇头,赔笑“管事们去哪儿,小的怎敢过问。”
周仲义叹了口气,无心品尝盘中的美味“老规矩,将这盘点心打包五份,我要带走。”
拎着盒子下楼,不期然碰上了一个熟人。周仲义目不斜视,心中思忖她来干什么。还好罗大奶奶正背对着自己与一位和黑衣管事低声交谈,未曾注意到自己。
周仲义闪身进入马车,急忙走了。
无人的街角立着两道人影。
灰衣管事“大奶奶,今年的货物我家老爷很满意,老爷说了你有多少他就要多少,这是订金。”
罗大奶奶一身粉色外衫,腕间光洁无一物,声音柔和“在商言商,只要遵守此前我们两家商量好的条件,货物要多少我有多少。”
灰衣管事赔笑点头,就见眼前的妇人伸出一只手指向自己手里拎的东西“你家老爷喜欢吃长福记的点心?”
“不光是我家几位主子,京都好多太太小姐都喜欢。”黑衣管事虽然不明就里,但仍实话实说。
“嗯。”罗大奶奶眼睛一眨不眨“其实长福记背后的老板也是你们京都人呢。”
管事微惊,大理城里最有名的京都人不就是两年前来和亲的宁安郡主么?
“叮铃铃”一道声音传来。
罗大奶奶侧身向外“你听,郡主娘娘的车驾过来了。”
一架由两匹宝骏拉着的马车缓缓进入视线,马车用料极好但是素面素脸,看得出主人不喜奢华,方才听到的声音,正是车檐下挂着的一只巴掌大小的黄铜铃铛所发出。提醒路上行人注意避让。
陆芸刚从张家回来,角盈本应在半年之前与师兄成婚。谁料就在距离婚期还有一个月的时候,桂太太走了。按照规矩守孝守了半年,一直到今年才完婚。
前两天突然给她发帖子,称有要事请她过府,原来还是为了桂太太的事。陆芸还记得她看见角盈时,她惊魂不定的模样“郡主娘娘,你应该记得我之前一直对姨母的病心存怀疑,在姨母走后我特地找罗二要了一张姨母生前用药的方子。昨日叫二叔看见了,二叔一眼断定这是用来治疗妇人下红之症的药。”
“更巧合的是,有阵子罗二也跟我说过几次她身子不大好,还好后来没事。”
下红之症,陆芸眯眼,当初董妈妈说过宫金金身上的熏香会导致妇人下红不止,可问题就在于角盈说过桂太太因为不喜那股味道,不许宫金金再用。
桂太太的死到底是人为还是巧合?一直回到府中,陆芸都没想明白。
安澜院内,今天天气好,桐花正带着几个新进来的小丫鬟晒春。里外里放满了大敞的箱笼,有些是陈年的旧衣裳,有些则是当年大婚时收到的贺礼,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路过一只锦盒时,陆芸顿觉眼熟,于是伸手打开,只见里面放着一对金累丝的香囊手镯,虽然是旧年的款式但是光泽如新。大概是桐花防潮有功的缘故,里面盛放的香丸已经不成形状,稍微动一动就有红色的灰尘从里面漏了出来。
陆芸没忍住打了个喷嚏,声音惊动了在一旁帮忙的采荷。采荷接过盒子放到一边“主子,这里乱糟糟的,到处都是灰尘,您快进去坐着吧。”
陆芸捂着口鼻,方才就闻了一下,眼泪都被呛了出来。
采荷拿起盒子,仔细打量,认出是以前角家大姑娘送贺礼,都放忘了。于是走到院门口的上风处,将两只手镯拿出来抖了抖,红色的香丸灰烬散逸在空气中。
“啊欠,啊欠——”董妈妈猝不及防被撒了一头一脸,急忙捂住口鼻绕道一边“哎呦,我的采荷姑奶奶,你这是在作甚!”
采荷挥了挥手中的帕子,忍笑“对不住,我看这香囊镯子里的香丸都不能用了,妈妈您快站到我这边来,我这里闻不着。”
董妈妈好奇的看了眼采荷手里的东西“郡主娘娘只喜欢用香露,这必定不是咱们院里的东西。”说罢,用手捻了一点在指尖放到鼻下轻轻扇动。
一下脸色就变了“傻丫头,快快拿走!”
采荷被吓到了,两只镯子跌落在青石地砖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妈妈,怎么了?”
“你先别动!”董妈妈从自己房里拿来一只扁勺和一只带盖的白瓷盒,小心翼翼的将红色灰烬扫进瓷盒中。
做完这些,才用一方白色棉帕将手镯包好。
矮榻的小方桌上放着两只黄澄澄的手镯,和一只小瓷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