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棠雪泡好茶端着回到苏慕扉所在的房间。
她还穿着今早为大婚换上的喜服,喜服下摆很长拖着地,一不小心踩到裙摆,一个踉跄眼看就要跌倒,一只大手揽住了她的腰。
淡淡的冷香扑面,是熟悉的气息。
林棠雪站好,苏慕扉松开了她。
手中茶杯没碎,可是茶水却洒在他衣服上,一片湿儒。
林棠雪掏出手帕,就要帮他擦衣服上的水渍。
苏慕扉侧身躲开了,“笨,端个茶都端不好。”
林棠雪举着帕子的手滞在半空,“抱歉。”
“认清你的身份,你现在不是林家大小姐,只是苏府的一个丫头!”
“是。”林棠雪咬着下唇,垂下头,“奴婢知错。”
奴婢两个字从林棠雪口中说出,莫名的刺耳。
苏慕扉垂眸看着外袍上水渍,微微抬起手臂,“愣着做什么,还不帮本相更衣?”
就像苏慕扉说的,她要认清身份,她现在是府中的丫鬟,就要做好丫鬟该做的事。
林棠雪上前一步靠近苏慕扉。
苏慕扉现在比她高上一个头,她微微踮起脚尖抬手攥住外袍衣领,轻柔地将那件湿了的袍子脱下来。
指尖触碰到肩膀,缓缓下滑,又快速离开,最后只留下一丝若有若无的甜香在鼻尖萦绕。他烦躁的情绪,莫名得到了平复。
三年了,他对她的渴望和依赖依旧强烈,可她却早就将他抛到了脑后。
想到这些,苏慕扉又气恼起来,他挥了挥手,“袍子脏了,拿去洗干净!”
“是,”林棠雪抱着袍子,走出房间。
大冷天让她洗袍子,林棠雪在厨房烧了一锅温水倒进水盆中,边洗袍子边在心中暗骂,要不是当年她救了他,他早就饿死了。现在他发达了不给她分一杯羹也就算了,竟然还要让她给他为奴为婢,真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
林棠雪之所以会摔倒是因为身上那件衣服拖地。
苏慕扉担心她下次踩到裙子还会再摔倒,吩咐门口候着的侍卫王褔,“去给林棠雪拿一套丫鬟穿的衣服来。”
王褔站在门口,有些为难,“大人,府里没有丫鬟,更没有丫鬟衣服。”
苏慕扉不耐烦道:“那就去买!”
“是是是。”见苏相生气,王褔一溜烟跑了。
跑到门口他才想起自己忘了问大人买什么样式的了,想回去问又怕挨训斥。
一个丫鬟而已,随便买几件就好了。
不一会王褔回来了,手里拿了个包袱,包袱里是店家推荐的丫鬟们才会穿的衣裳。
苏慕扉打开包袱,里面是一件米白色粗布衣裙。
苏慕扉有一瞬恍惚,这件衣服很像是当年在南石村时阿姐穿过的。
那时他的阿姐不叫林棠雪叫邓翠翠,他叫邓星星。
邓星星是阿姐把他带回家的后,在一个漫天繁星的晚上看着夜空给他起的名字,她说她喜欢星星。
粗布衣不比绸缎舒服,阿姐的皮肤敏感,经常因为衣服布料不合适而泛红,那时候他在心里暗下决心,以后一定要让阿姐穿上绫罗绸缎。
可是当他可以给她买满屋子绫罗绸缎时,她却狠心抛弃了他。
苏慕锦瞥了王褔一眼,“咱们相府已经穷到这个地步了吗,丫鬟要穿粗布?”
“大人饶命,这是店家介绍的。”真是为难他了,他又没买过女人衣服。
“明天叫裁缝过来,把库房里的布匹拿出来裁几件衣服。”
整个相府就林棠雪一个女子,苏慕扉没说给谁裁,他也知道衣服是要给谁穿。库房只有云罗锦,那可是陛下钦赐的,十分华贵。整个京都也就只有王爷和皇宫才用得起这种布料,大人似乎并不只是把林姑娘当成丫鬟,以后对林姑娘还是要谨慎些。
“是。”王褔应道。
*
洗了大半天,终于洗完了。怕回去会被安排别的活干,林棠雪索性坐到一边摸起鱼来。
乌云逐渐堆积,天色渐渐暗下来,雨也跟着淅淅沥沥地落下来。林棠雪想起遇见苏慕扉那天也是这样的天气。
那日她去山中挖草药,因为下雨躲进山洞中,却在山洞中遇见了奄奄一息的小男孩。
他面上没有二两肉脏兮兮的,衣服也脏兮兮的坏了好几个洞,还不合身,露出一大截手腕和脚踝。她见他可怜,拿出上山时带的水袋喂了他一些水,又拿出身上带的一块窝头递给他。
小男孩接过窝头狼吞虎咽起来,三两口就吃完了。吃完后,他又仰起头,睁着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看她,似乎是没有吃饱。
她没有窝头了,他刚刚吃掉的是她一天的口粮。告诉他没有了,小男孩便有些失望地低下了头。跟他简单聊了几句,她才知道原来他从小跟爷爷奶奶长大,一个月前爷爷奶奶去世家里没人了。
眼看要下雨,她想着先回家,明日来再给他带点窝头。谁知还没出山洞,他便一瘸一拐追了出来,“阿姐,不要丢下我。”
她这才发现原来他的脚受了伤,若是留他在山中遇见野兽,他这个样子怕是要葬身野兽之口。出于恻隐之心,她决定将他背下了山去治腿。
那时她只比小男孩大两岁也是个小孩子,她边走边休息竟真将小男孩背下了山。
下山后,她才从系统口中知道,这个小男孩就是她要救的反派奸相苏慕扉。她收留他,认他当了弟弟。
小时候他一声声阿姐叫得那叫一个甜,没想到长大后是个狼心狗肺的。
下雨了院里干活的侍从们都躲了起来,林棠雪听到附近柴房传来的动静,支支吾吾的好像是人声。
她冒着小雨走过去,柴房锁着,她使劲推了推,推开了一条缝。透过门缝看过去,杂乱的柴房里绑着个人。
那人穿着大红喜服,眼上用黑布遮着,嘴巴也被堵住了。虽然眼睛被蒙着,林棠雪还是认出来了,柴房里绑着的人是她的今日要嫁的未婚夫韩时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