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瓦特外是故乡（下）

    “冒险家李涛……我听说过你。”总务司管理员?老孙对照着小雨盖过章的文件，同李涛聊天，“据说这些石像和你一样来自提瓦特以外的地方，这可真是神奇。不过嘛，既然仙人是这么说的，那大概率是真的了。”

    老孙对着李涛摆了摆手，示意他通过：“你过去看看吧，有什么发现可以直接告诉我们。不好说明的话，就之后写在报告上吧。”

    李涛说了句谢谢，随后顺着小路走了一段，很快便看到了坐落于山崖峭壁之间的巨大石像——石像大约有五到十米高，虽然大小比不上七神神像，但对普通人来说也已经是三层楼那么高了。石像上刻着的人物形象，李涛还真认识——脑后有着光圈，头上顶着宝塔似的肉髻，合着眼睛，显得慈眉善目，方鼻阔口，双耳大而下垂，一只手上竖着放在胸前，好像在躬身作揖。

    这不就是【佛像】嘛！

    在场的石像中，除去这种最经典的佛像，还有一些形象不是那么突出的佛像——比如手持宝剑的降龙伏虎罗汉，比如瘦骨嶙峋宛如苦修时期释迦牟尼的人像……总之，都是些佛教故事中的人物。

    这些石像是怎么来到这片提瓦特大陆之上的？它们真的和自己来自相同的世界吗？抱着这样的疑问，李涛继续观察起石像的细节。他发现这些石像应当已经有些年头了，光泽晦暗的很。但它们却内在地有着一股灵性，使人不敢不尊敬它们。

    “这应该就是璃月仙人所说的，石像内部存在的有别于元素力的力量吧？”李涛绕着石像走了几圈，试着用精神去接触石像中的能量。

    不碰不要紧，李涛的神识刚一探入到石像内部，就被硬塞了几份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

    蓝星文明的毁灭，人类历史与文化被二向箔压缩成了一个个符号。

    二次元世界与三次元世界接触融合，人类创造的一切动漫、游戏、小说作品都同现实世界融合。

    绝大部分人丧失了关于人类历史与文明的记忆，在不同的世界作为重生的人生活了下去。

    人类文明的一些遗物散落到各个世界当中。

    这一回，李涛几乎是以上帝视角看到了二向箔压缩毁灭蓝星的全过程。在得知自己穿越的真相后，他不禁有些唏嘘：原来不是自己运气好穿越到了原神世界，而是原神世界本身就已经同现实融为了一体。它作为世界的一面接受了蓝星世界的一些东西，让这个宛如成人童话的世界变得更加真实具体，甚至这里可能也有来自蓝星的老乡。但他们大概率在被二向箔压缩成纸片人的时候忘记了之前的所有记忆，从而成为了提瓦特大陆上的一个普通人。

    “那我也算是运气好，保留了记忆，觉醒了神之眼，我的人生已经碾压提瓦特80％的人了。”李涛嘀咕道。

    现在李涛终于能确认，这些佛像中的能量是什么了——那是来自蓝星文明的遗泽，一种能唤醒蓝星原住民回忆的精神力量。这种力量对于提瓦特土着而言没什么用，只会让人对这些石像感到敬畏。不过对李涛来说，他也不太需要这些力量，因为他本人在穿越时就已经保存了很重要的记忆。

    在又一次看过蓝星被压成片的视频后，李涛对于回到原世界也没什么留恋了。他郑重地对着佛像拜了拜，说句佛祖保佑，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

    如果未来有哪位老乡能来到这里，借助这些石像的力量记起自己的身世与蓝星人类的历史，那也算是他的福气。可现在，李涛还有自己的路要走。

    ……

    “我确实认识那些石像。在我的家乡，也有类似的东西。”

    “那些石像上刻画的人物，是类似魔神的存在。不过关于他们的传说过于久远，那些东西只能作为遗迹的一部分而存在了。至于石像内部的神秘力量，只是某种精神力量而已，它不会干扰人的正常思维，只是单纯地令人感到敬畏，就像是某种威压……”

    李涛一通口干舌燥的解说后，老孙也算是明白了情况：“异界魔神的石像？原来如此，怪不得连仙人也不愿意随意下断言。不过，冒险家李涛，你确定那些石像内部的能量没有危险性吗？”

    李涛眨了眨眼，说：“如果真有问题，那仙人早就出手处理掉了吧？但现在仙人反而将这件事交给璃月政府来处理，这说明这些石像并没有什么危害性——至少对于仙人来说是这样的。”

    “有道理。”老孙认可道，“那么，冒险家，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处理这些石像呢？”

    “我？”

    “是的，毕竟你对这些石像更熟悉一些，而我们又不可能把它们留在这里，这很可能冒犯到仙人。”老孙无奈地说，“总务司得拿个主意......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李涛想了想说道：“既然如此，就把它们丢到遗迹里去吧。这些石像也不是七国的正统信仰，就让它们到该去的地方去，不好吗？”

    “遗迹吗？好的，感谢你的意见。”老孙若有所思，同李涛握了握手，“你可以回去了。关于这次委托的酬金，我们会及时给冒险家协会送过去的。”

    李涛叹了口气——赶路赶三天，办事办半天。冒险家协会能不能报销一下车马费啊，天天出门时间和金钱就花在赶路和住宿上了！不过璃月和记厅的业务仅在璃月城与璃月城郊运转，跑得再远些就要雇马车了。每每这时，李涛总会怀念现代世界便捷的交通......

    几天后，李涛终于又回到了璃月。他先去总务司上交了任务报告，然后将一式两份的相同报告交给分会长岚姐，从冒险家协会那里拿到了自己的酬金。现在，他总算可以暂时休息一段时间了。

    在做完“史莱姆异常增生”的系列任务与“天外石像”的指定任务之后，李涛身上也揣了几十万摩拉的“巨款”，多少可以好好消费一波。因而李涛决定去听个戏，享受一下璃月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别管听不听得懂，主要是去放松心情的。

    他本来还想请冒险家协会的同仁一起去——不过大家都忙着做任务，没法答应他的邀约，因此他只好怀着寂寥的心情一个人去了和裕茶馆。倒不是他不想听知名戏曲演员云堇云先生的戏，而是最近云瀚社没有来璃月港演出，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去和裕茶馆。

    李涛在茶馆坐下，点了一碗用沉玉茶露泡的【大碗茶】，然后要了一碟花生米，坐在台下静等好戏开场。不一会儿，茶博士端着茶壶稳步走过来，给李涛满上茶水，并让跑堂递上装着花生米的碟子。李涛朝他点点头，将摩拉交给跑堂，开始一边嚼花生，一边喝茶。嘴里总不能闲着嘛。

    很快，几个戏子就上台唱戏了。声音咿咿呀呀，身段婉转悠然，李涛虽然不是很听得懂，却也跟着人鼓掌叫好。一旁机灵的小二看李涛这样，便知他不常来听戏，连忙将今日的戏曲简介交给李涛一份。

    在看完这本薄薄的戏曲简介后，李涛才知道今天演员们唱的是《仙凡别》。这一剧本讲述了一个仙人与凡人的爱情故事，其中充满着经典的仙人爱上凡人的幻想以及寿命论的气息。

    “卧槽，怎么这么狗血。”李涛感觉自己的滤镜碎了一地，想不到璃月也有这种狗血剧，但看到听戏的大伙都十分投入的样子，他只能学宇智波带土说一句“幻想的世界有什么不好”。

    不过演员的唱功还是很到位的。李涛对着简介，很快找到了唱词。故事已经进行到了后半段，仙人在尘世逗留过久，不得不返回洞府，而凡人却不舍得仙人离去。此刻，扮演凡人的角色正在悲哀地表达自己的挽留之意，而扮演仙人的演员则在不停地说明自己的为难。

    “唉！我是受了师门抚养成长修成仙，不是天生地养没人管。你要留我在人间，我置师长于何地？我若不回仙山中，教我一身仙骨被扒去，天生仙胎受雷劈！”

    二人的分离引起了在场所有观众的共鸣。有些人猛地喝茶，有些人开始抹眼泪。就连李涛，也忽然想起了《龙族》中的路明非和绘梨衣，楚子航和夏弥。触景生情了属于是。

    故事的结局是仙凡永别，仙人一去数十年，再回人间时凡人已经郁郁而终。仙人悲伤地唱起歌，哀转久绝。不过故事最终还是安排了个悬念——仙人和凡人最终有了孩子，他们爱情的结晶仍然背负着他们的爱继续生活在世间。

    看完这剧李涛emo了——疑似有点太催泪了！这剧本的作者真不怕有人给他寄刀片啊？心烦意乱的李涛也没有了继续吃喝玩乐的心情，在璃月城里漫无边际地散起步来。不知什么时候，天色黑了下来。

    去个开阔点的地方吧，他想。

    很快，他便来到了玉京台，这个能远眺璃月夜景的地方。站在这里，吹着凉风，一些滞涩的感觉也消失了。于是他挺起胸膛，望向天上的星辰——北斗七星依然明亮、显眼，而其他数不胜数的繁星也点缀着广袤的夜空。

    那里是故乡吗？李涛忽然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想法。但他已知道，自己的故乡并不在那里。提瓦特的星空仅是神的造物，它们并不是一颗又一颗的星球。而按照自己的认识，故乡蓝星已经变成奇怪的二次元世界了。

    但对于李涛来说，故乡确实在提瓦特之外。思乡之情与看完戏曲后渴望爱与被爱的思绪交织在一起，勾起了他对过去的回忆——尽管过去的他，缺少着爱与被爱的经验，可他现在渴望着自己能在这提瓦特世界寻找到值得自己爱的东西。

    我想爱我的故乡。我想爱自己该去爱的人。我想爱一个强大的自己。我想爱一个坚韧如铁的自己。我想爱值得被爱的自己与他人——

    我想要获得自己与他人的认可，我想要成为提瓦特最强的人。如果有人需要爱，那么我就去爱；如果这份爱被任何东西限制，我都要超越它，打破它，然后把爱夺回来！因为这是属于我的情感，是我的意志与决定——

    作为强者，我要引领弱者，挑战强者，我要自己设定自己的秩序，不让任何他人的秩序来约束自己！因为这提瓦特世界便是一个强者为尊的世界，当我成为最强的时候，我又会有什么错，会怎样的错？哪怕是那天理维系者，也要被我侮辱，强碱！

    因为这就是我的道，我的路。强与爱的路。

    这一刻，李涛的所有情感交融汇聚，直冲斗牛。天上的一颗星辰悄然破碎，化作星光融入他的身体。一时间，李涛感到身心无比顺畅，好似没有任何阻碍。他神清气爽地离开了玉京台，却未发现自己在无意间勘破了精神的枷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