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朗星稀，踏鞴砂。

    这里是稻妻幕府与海只岛反抗军争夺的争议之地，是两军冲突的前线。

    战火所到之处，不能说是寸草不生吧，至少也是满目疮痍。

    青壮年男子被征发入伍，大量土地被抛荒无人耕种。

    虽说没有“千里无鸡鸣，白骨露於野”，但来到此处的李涛仍然能看到野外成群的坟包。

    没有墓碑、没有贡品、亦没有任何记录他们生前的信息——这些死去的人，只是静静地长眠在踏鞴砂的土地之下。

    一只只乌鸦似乎嗅到了死亡的气息，蹲踞在坟包上，一边梳理着自己的羽毛，一边围着那些坟包蹦蹦跳跳，就像是在为死者举行什么诡异的送魂仪式。

    荒凉、死寂、绝望的气息扑面而来。伴随着漆黑的夜，这里似乎成为了某种禁地。

    但万叶和其他浪人只是沉默着，穿过这片熟悉的坟地。

    他们已经习以为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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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登上踏鞴砂、穿过无人区、抵达浪人们蜗居的街道时，万叶暂时解散了这些人，让他们都找个屋子休息去。

    李涛望着天边的鱼肚白，掐算了一下时间，发现他们赶了一晚上的路，现在已经快六七点了。

    他再看看这条浪人街——

    这是踏鞴砂军港北面，一条废弃的街道。大量建筑被抛弃，建筑的主人因躲避战火而离开了家乡，浪人们便鸠占鹊巢，占据了这里；

    基本没人会来到这里，只有一些同浪人交好的商人货郎会同浪人们提前联系好，带着商品和物资偷偷抵达，向浪人兜售；

    也偶尔会看到游女和行人，不过其中大部分人是四处打探消息的忍者；

    哦，还有就是像万叶这样的雇佣兵头子，在需要手下的时候，他会来到这里招募浪人。

    踏鞴砂军港被幕府军所控制。相比于废街，那里的秩序相对要好一些，至少幕府军明面上不允许当街斗殴、赌博吃酒、招妓嫖娼。但事实情况如何，大家心里很清楚。

    武士老爷就经常拿踏鞴砂的平民试刀，事后只要给人扣上一顶反贼的帽子就是；

    赌博喝酒更是军队中的常态，毕竟没人能一直盯着幕府军的军纪，在军纪官或上司不在的时候，大伙还不是爱干啥干啥；

    那招妓嫖娼就更多了。军队中都是成年男性，当兵打仗总憋着一股邪火。雷电将军试图用宗教信仰一般的力量约束他们，殊不知有大逆不道的混球用她的神像打胶嘞。

    当然这种有大病的人毕竟只是个例，人们更多当然是去找当地的花街跟姑娘玩“江户十八手”。之前便已说过，纵使雷电将军能把花街赶出稻妻，这种灰色的风俗产业也只会变得更加隐蔽，而不会消失。

    稻妻人的道德水平，尚不足以支持他们废除花街妓院。

    总之，在废街浪人与踏鞴砂军港部队等“豪杰”的深耕细作之下，这附近已经变成了一片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热土。

    不过，除了这两方，其实踏鞴砂刀上还有另一方势力——

    那就是来自海只岛的稻妻反抗军。

    ......

    “李兄，坐。”

    万叶引着李涛进了一间屋子，屋子里头桌椅板凳、窗帘床铺等还算齐全。

    待万叶拉起窗帘，点上油灯，仔细确认四周无人后，才拉了椅子坐在李涛对面，慎重地问道：“李兄，你真不是反抗军的人？”

    “为啥你这么确定啊，搞得我都有点奇怪了。”李涛一手放在桌上，一手撑着大腿，好奇地问。

    万叶凝重地说：“那可是【倒幕】啊。这种话你都说得出口，真是.....”

    “怎样？我一不欠雷电将军钱，二不欠她什么情，我嘲讽嘲讽她的统治怎么啦？她还能飞过来斩我一刀不成？”

    “这可是稻妻，乃至这个世界持续了数百年之久的秩序啊。”万叶似乎有些心神不宁，“你张口闭口就要将幕府推翻，且不说可能性有多少，这份胆量确实是无人能比的了。”

    李涛笑笑：“嘿，倒也未必如你所说。万叶兄，如果在璃月，我还真不敢说要把岩王帝君从他的位置上拽下来——就算他老人家不在意，也有一群死忠分子要冲过来把我给砍了。”

    万叶想了想，说：“那倒是。在璃月，人们对于岩王帝君的敬与爱明显多过畏与怕。”

    李涛指着窗外，说：“但我在路上的时候，也同你分析过了：稻妻和璃月是不一样的。”

    “雷电将军固然很可怕，但她不会像岩王帝君那样通过无处不在的誓言来约束人、监管人。”

    “同时，璃月七星制度也给社会带来了一丝活力，仙人在岩王帝君的安排下逐渐退出历史舞台。”

    “从岩王帝君的一系列安排中，我们明显能看出他对整个璃月的掌控力度之强、之深，远不是雷电将军能比拟的。”

    “因此，就算他有意放权，卸下自己的责任，璃月依然能平稳运行。”

    “在这样的国家谈论什么干大事，绝对不可能。我能做的不过是当个良民，每天拿钱办事罢了。”

    “但稻妻这里，明显有更大的风浪，也有更多的机会。”

    “雷电将军倒行逆施、幕府内部分裂重重、官员勾结外敌、浪人遍地横行。这难道不是变革的前兆？”

    “虽说自魔神战争以来，七神执政的模式一直未变，但这并不代表七国就一定要被神所掌控。璃月不就是个最好的例子吗？虽然岩王帝君实际上仍然掌控着璃月，但他已经将大部分权力转让给了凡人。”

    万叶眼神微闪：“李兄，你是说，我们可以将稻妻变成璃月那样的人神共治的国度吗？”

    “为什么不呢？”李涛呵呵一笑，“将幕府打倒，之后重新建立起一个政府，到时候给雷神一个位置，其他事情难道不是任成功者说了算？”

    “这种想法......太过疯狂了。李兄，我本以为我决意孤注一掷向雷电将军挑战就已经很狂妄了，没想到你比我还逆天。”

    李涛不耐烦地一挥手，带起的风将油灯的火苗都吹动了：“那是因为你看不到希望！你害怕了，你觉得你无法承担起友人的心愿，因此想以一种自毁的方式去实现他的愿望。”

    “但那真的是友人希望你去做的事情吗？醒醒吧，枫原万叶！如果不能将稻妻的一切彻底改变，杀掉一个雷电将军，还会有第二个雷电将军！”

    万叶沉思片刻，果断站起身来：“好，李兄，我懂你的意思了。”

    “我会全力支持你的——那个刺杀雷电将军的提案，就抛之脑后吧。”

    “不过，就废街的这点力量，恐怕不足以帮助你实现你的野望。李兄，待天亮后，我们便到名椎滩去，联络海那边的抵抗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