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爷，你再偷懒被发现了可就完蛋了！”
一个浑身漆黑，脸上沾满烂泥的少年靠近老人低声说道。
头发灰白的老人贼眉鼠眼地望着四周。
在确定环境安全之后，把手里的铁锹拄在坑洞里，斜倚在一块破木头旁边歇息。
“我就歇一会儿，我可比不了你们这群年轻人，估计再过段时间我就得累死在这里了……”
昏暗潮湿的地下工事里，黄色的灯光忽闪忽闪，空气中弥漫着腐烂发臭的味道。
一群穿着囚服的犯人正在挖掘着什么，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汗水湿透了他们的囚服。
老人嘴角抽动，上次后背上被打的伤口虽然已经结痂，但是那种痛苦却是记忆犹新。
“那三爷您死了能把铁锹给我用吗？”
少年看着三爷手里的铁锹，又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半截木柄。
他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身上的囚服沾满了煤灰，头发乱糟糟的，长得倒是白净，眼神清澈。
“去你他妈的！小山子，我现在就一铁锨给你拍死！”
三爷提起铁锨就要打，被少年灵巧地躲过。
一群人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
这是一个直径约有七八米的矿洞，矿洞四通八达，像是迷窟。
顶部用木板挡着，边缘用木头撑起来，看起来摇摇欲坠。
有几处仍在往下滴着水，地面上脚印和煤灰混合在一起，泥泞不堪。
漆黑的矿洞尽头，忽然一束橙黄色的灯光扫了过来，
众人连忙噤声，各自拿起手中的工具，低着头在地上挖掘起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胶鞋踩进稀泥里的声音，混合着坑道里的滴水声。
空气中弥漫着腐败变质的味道，让人闻了头脑发涨。
一个身材高大，满脸横肉的家伙走了过来。
他穿着黑色制服，下面穿了一双黑胶鞋，戴着黄色的安全帽。
与众不同的是，他的右眼皮上起了一个巨大的痦子，上面起了一撮黑毛。
他的手里提着一根小孩手腕粗细的鞭子。
“刚才谁他妈在偷懒！告诉你们，要是耽误了进度，就把你们全部拉去喂黑子！”
胖子粗鲁的声音在耳边炸响。
众人不敢言语，只是手中加快着进度。
胖子看着一群人听话的样子很是满意，挺了挺肚子，就要离开。
突然间，他借着昏暗的灯光，似乎看见了什么。
扬起手中的鞭子，猛的抽出，结结实实地打在了角落的一个少年身上。
“啊！”
“啊！”
“啊！”
一鞭又一鞭落下，少年被鞭子抽倒在地上，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你他妈的在干什么呢？糊弄鬼呢？”胖子怒吼道。
胖子捡起少年丢在地上的半截木柄。
一只脚踩在少年的身上，右手抓起木柄钉在少年的肚子上。
顿时，鲜血混合着煤灰，沿着木柄流到坑道里。
“啊！”
少年发出哀嚎，但是胖子依然不打算饶过他。
他手中的力气不断加大，看着少年痛苦的表情，他的脸上露出愉悦。
“周爷，请您放他一马吧！”
老头伸出漆黑的手掌又缩回去，颤颤巍巍地说道。
“滚蛋！”
胖子把半截木柄丢在一旁，换上鞭子抽在了老头的肩膀上。
“嗖！啪！”
老头背后露出一道血痕，踉跄地跌坐到坑道里，身后几个年轻人慌忙扶着。
“都想干嘛？都不用干活吗？今天的饭都不用吃了，再让我发现谁偷懒，就把你们剁碎了喂黑子！”
胖子甩下狠话，气呼呼地离开了。
等到胖子走远了，众人才如释重负，把老头扶起，去检查少年的伤势。
少年蜷缩在坑道里，身上满是煤灰，脸上带着稚嫩而又痛苦的神情。
老头把身上的破囚服撕下一块尽量干净的布来，堵在少年的伤口上。
“小山子？小山子？你醒醒啊！”老头抱着少年喊道。
少年腹部伤口传来的剧痛让他几乎窒息。
他想发出哀嚎，喉咙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的呼吸也变得微弱，就连意识也渐渐没有那么清晰了。
耳畔的声音飘忽不定，忽近忽远，让人根本摸不着方向。
“小山，小山！赵小山！”
一道柔和的声音传来，少年猛的惊醒。
引入眼帘的是一位年轻貌美的白衣女子，正在一脸关切地望着他。
少年看着宽敞明亮的病房，自己穿着洗的泛白的病号服。
窗外的阳光洒在房间里，一切显得那么温暖而又宁静……除了身上被绑的结结实实的束缚带。
“程雨晴，程医生！我……我没事了……”
赵小山定了定神，从脸上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说道。
他看见床单又出现了几个破洞。
“你是不是又做奇怪的梦了？”
程雨晴抱着病例说道，一边指挥几个强壮有力的男护士帮他解开束缚带。
“程医生，我又做梦了，还是在那个狭小的矿洞里，这次我差点被杀了，我不想再回去了，我真的不想再回去了……”
赵小山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双臂环抱着膝盖，坐在床边，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没事的，只是一个梦而已，你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梦境都是幻想出来的……”
程雨晴柔软的嗓音安慰道。
“程医生，能再给我几粒药吗？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小山，药物只能够辅助治疗，你还是要自己努力克服这种恐惧。你要记住，梦境里的一切都是虚假的，你醒过来以后，那些幻觉就自然会消失的。”
“给你！”
程雨晴递过来一个本子。
“以后你做的梦都写下来，我会努力帮你找到解决办法的，你要相信医生好吗？”
赵小山没有去接，仍旧呆坐在床边。
程雨晴把笔记本放在床头，示意护士跟她出去。
空荡荡的房间里，空气中有淡淡的消毒水味道。
他猛的吸了几口，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
搁在以前，他是最讨厌医院的消毒水的味道了，闻得让人胃里翻江倒海。
现在他却觉得这味道异常好闻。
赵小山缓慢抬起头，望着安静整洁的病房。
床头摆放着一盆黄色的小花，他叫不上来名字，但是他知道，这是学校花坛里的花。
他走进了洗手间，对着镜子里脸色有些发白的自己露出了一个微笑，打开水龙头用手捧起水洗了脸。
然后他用杯子接了一点水浇在花上，好让花朵长得更旺盛一些。
他俯下身子嗅着花香，虽然很淡，却有一股甜蜜的气息，他的心里渐渐平静下来。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打破了病房的宁静。
“请进！”
“小山，你怎么样了！听程医生说你又做噩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