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灵堂失火,大火烧了整整一宿,天明方歇。
好在孝子守灵,及时疏散人员,并未造成伤亡。
但偌大的王宅成了一片废墟,什么灵堂,什么棺椁,什么遗体,尽数化为焦炭。
有些王家生意上的对手趁机悄悄散布流言,说王员外丧良心的事干多了,遭天谴了,连具全尸都没留下。
王家里子面子丢了个精光不剩,愈发恼恨尤进。
王员外的儿子披麻戴孝去衙门口击鼓喊冤,要求尽快惩治尤进,还王家一个公道。
当晚,尤进死在县衙大牢中。
一刀毙命,中间二两肉被剁得稀烂。
知县又惊又怒,当即差人将王员外的儿子王麟拿下,严刑拷打。
同时捉拿李员外,严审当日事由。
都是一群骄奢淫逸的主儿,吃喝玩乐花样百出,一受刑却怂的堪比哈巴狗。
几板子下去,李员外吃不住痛先招了。
“都是尤进那厮!他见夏氏一个孤女无依无靠,想算计夏氏的财产,就递帖子请草民过府饮宴,说是托草民做中人,要同夏氏签订交割夏氏老宅的契书。”
“酒过三巡,签下契书后,夏氏就走了。尤进在那酒里下了药,药性发作,就……就……大人明鉴,都是尤进那狗贼害我们啊!”
知县重重一拍惊堂木,吹胡子瞪眼:“还不说实话?!给我打!狠狠地打!”
李员外中部的旧伤还没好,哪里吃得住板子?
闻言扯着嗓子哭叫:“我招!我招!尤进说夏氏身边有几个美貌丫鬟,都是上京官宦之家出来的,鲜嫩水灵,滋味绝妙,只要我和老王助他拿下夏氏,那些丫鬟就随我二人享用。
我——我——草民糊涂啊!草民都是受了尤进的蛊惑啊!”
王麟跳脚大骂:“你胡说!先父为官多年,德高望重,岂容你肆意污蔑!”
这么大的案子,自然吸引来许多闲汉,在公堂外伸脖子垫脚的看热闹。
王麟一开口,立即有人大声叫骂:“狗屁的德高望重!你老子是个什么货色,当谁不知道似的!”
“上个月才逼死城东卖豆腐的周寡妇,可怜周寡妇还不足满岁的孩子,活活儿的被王家的恶仆亲手摔死!”
“姓王的一家都是丧良心的,老的专爱对良家妇人下手,逼死男人强霸妇人的事,哪一年不得闹几出?
小的好南风,佃户但凡有交不上租子的,就得把毛都没长全的儿子送给他,且不说残了多少,光死的就有七八个了!”
王员外、李员外都是沣阳城数得上号的大户,田庄铺面不计其数,佃户帮佣遍地走,受他们压榨的人不在少数。
有人带头揭发,当即有人响应,七嘴八舌细数起两家的罪状。
更有苦主冲破衙役的阻拦,拼着挨板子也要上前告状。
一时间,公堂跪满苦主,一声声一句句,全都是在声讨王员外、李员外,以及死得凄惨的尤进。
主薄记录案情,笔杆子都快抡冒烟了。
经过整整两天的审理,案情分明,知县判王麟与李员外斩刑,上呈刑部复核。
只待复核通过,便要秋后处斩。
百姓们奔走相告,直喊着老天有眼,大快人心。
也有些受过夏老爷恩惠的,担心夏澜有没有受到伤害。
“那姓李的恶霸亲口所说,酒过三巡,夏娘子拿着契书走了。后头的事,夏娘子根本不在场。”
“幸亏不在场!那种腌臜事,谁要是看了,隔夜饭都要呕出来!”
“定是夏老爷在天有灵,保佑夏娘子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
夏澜听说这些事时,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搬家了。
她没多问,只是淡淡的看了眼春红。
姐妹厉害!打舆论战也是一把好手!
这样的人才要是能挖过来,她都不敢想,今后事业得搞的多红火。
结案之后,夏氏老宅归还给夏澜,同时在官府过了红契,正式落定在夏澜名下。
经过一系列繁杂的除晦事宜,老宅正式更换上“夏宅”的牌匾,迎来新的主人。
夏氏族人纷纷前来道贺,有拎一只老母鸡的,有提半篮子鸡蛋的,甚至还有挎上一篮子烙饼就来的。
陈进财想把人撵出去。
“小小姐,这些都是来打秋风的,不见也罢。”
夏澜微微一笑:“都是自家长辈,哪有拒之门外的道理?快请进来,设宴,设丰盛的宴!”
陈进财眉头拧得死紧,心里暗暗叫糟。
小小姐心肠太软,太重情意,身后又无亲长撑腰。
被这群贪心不足的远亲缠上,来日不知要吃多少亏!
他着急忙慌去请夏良拿个主意,那边夏澜已经将人都请进了前厅。
夏氏族人们送上礼物,几句吉利话一说,便眼巴巴的看着夏澜,搓着手道:“澜儿,今年年景不好,长辈们的日子过得艰难,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来看望你,你可别嫌弃。”
夏澜客气地道:“族伯说的哪里话?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我怎会嫌弃各位长辈的一番好意?”
族人闻言,眼睛炯炯放光。
刚要开口,就见夏澜抬了抬手,温声细语地道:“我遇人不淑,于婚姻一事心灰意冷,不欲再成亲。”
有个婆子急了:“澜儿还年轻,怎能……”
夏澜淡淡打断:“我打算在族里收养一个好孩子,继承我的家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