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澜绷不住笑了开来,自己也觉得又哭又笑怪难为情的,低着头拿衣袖抹眼泪。
方兰竹轻轻抱了她一下,很快又松开双手:“去洗洗脸,咱们好好说说话,我叫人准备你爱吃的菜。”
“嗯,好。”
方兰竹伸手在炕沿按了一下,叮铃铃——一阵响声,很快就有小厮躬身进来。
“大公子。”
“去打水,叫两个手脚麻利的婢女过来,再吩咐厨房备一桌席面,要天麻炖乌鸡,水晶肘子,八宝鸭,再炸一盘酥脆的小鱼,油焖大虾,多做些精致的点心甜羹。”
“是。”
小厮退下后不久,两个婢女捧着水盆手巾进来了。
方兰竹吩咐:“服侍贵客梳洗。”
婢女低着头上前行礼:“贵客请坐。”
“不必劳烦二位姑娘,我自己来就好。”
夏澜接过手巾,见两人局促的站着,笑了笑说:“二位姑娘忙去吧,我同你家公子说说话。”
方兰竹点了点头,婢女行礼退下。
夏澜将手巾浸湿,绞的半干,在脸上敷了一会儿,慢慢擦拭。
方兰竹目不转睛盯着她瞧了半天,见那张小脸水灵灵俏生生宛如出水芙蓉似的,这才放下心来。
即便在现代社会,女孩子可以凭借自己的劳动谋生,容貌不好也是一大短板,在很多时候都会受到冷遇。
更何况封建社会,长得不好看几乎等同于地狱模式。
夏澜朝他眨了下眼:“姐美吗?”
“美,美得很。”方兰竹被逗笑了,向她招手,“过来坐。”
夏澜在炕几对面坐下。
“澜澜,你如今叫什么?”
“夏澜。”夏澜叹了口长气,将穿过来之后的事大致说了一遍,但略过秦王就是林腾不提,也没说自己身怀治愈异能和空间。
她还不清楚秦王和镇北大将军的关系,万一不对付甚至是政敌,贸然戳穿两人的身份,搞不好会节外生枝。
“如今你住在秦王那里?那可不行!”方兰竹沉着脸,表情严肃,“无名无分的,惹人非议,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你今天就别回去了,在我这里住着。”
夏澜噎了噎:“那个……肥哥,我住你这里更不妥吧?一样的无名无分,况且你明年三月就要与三公主成亲,我住进来岂不是更加招人闲话?”
方兰竹蹙眉,短短一瞬复又舒展,大手一挥道:“那好办,我给我爹去封信,请他收你做义女,如此咱们就是兄妹,你住在将军府名正言顺。”
夏澜张了张嘴,又默默地闭上了。
她费劲吧啦的想搭上镇北大将军这条线,没成想方兰竹就是发小老肥,这不是才打个瞌睡,就有人送枕头么!
“好主意,但是镇北大将军不会答应吧?无缘无故的他为什么要收我做义女?更何况我一个商户女,爹又是被砍头的罪人,哪里高攀得起将军府?”
方兰竹想了想说:“明日我去灵安寺进香,在大殿中病发,幸得姑娘相救,方才侥幸保住一命。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家父思及姑娘双亲亡故,故而收姑娘做义女,既报恩情,也结善缘。”
夏澜默默地伸出大拇指,给方兰竹点了个赞。
她拿出之前方兰溪没收下的那盒药放在炕几上:“肥哥,你把那些药停了吧,以后不要让别的大夫给你治病。你的病我亲自治,包你大婚前活蹦乱跳,三年抱俩。”
方兰竹脸一红,继而眉头紧蹙,表情不但没丁点喜悦,反倒十分烦躁。
夏澜敏锐的捕捉到异样:“怎么?你不喜欢三公主?”
要是别人问这话,方兰竹早就叫人乱棍打出去了。
但在夏澜面前,他没有半点隐瞒。
从穿开裆裤就玩在一起的交情,又是异世唯一的好友,在精神层面上是可以完全交心、信任乃至依赖的存在。
“我都没见过三公主,谈何喜欢不喜欢?三公主的生母是死在冷宫的,我一个将死之人……算了,不说这些了。”
方兰竹扬唇扯出一抹勉强的笑,隔着炕几伸手摸了摸夏澜的脑门:“澜澜,别怕,以后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
明天上午你去灵安寺,配合我做一场戏,以后你就是镇北将军府的大小姐。”
夏澜鼻子又酸了。
从小就是这样,老肥明明比她小两个月,却一直像大哥哥一样保护她。
每次她和林腾打完架,打输了就去找老肥哭。
老肥就豪气的拿上存折,带她去银行取压岁钱,先吃一顿肯德基,再去游乐场玩半天,然后来顿火锅,再看一场电影,快乐水爆米花来一桶。
一番操作下来,什么不开心都没了。
“呜呜,肥哥,你是我永远的哥!异父异母的亲哥!”夏澜支楞着双手,“抱!”
方兰竹真就扶着炕几起身,头重脚轻的走过去,轻轻抱住她。
夏澜脸埋在他怀里蹭了蹭,皱眉嫌弃:“咦!一身骨头硌死了,还是以前胖胖的抱着舒服,像个大熊。”
方兰竹大笑:“那你可得用心治我,等你把我治好了,养胖了,再让你抱。”
“一言为定!”夏澜仰起脸,眯着眸子笑得开心。
方兰竹垂眸凝视她的眼睛,心头狠狠一酸,险些失控落泪,忙别开脸拍拍她的后脑勺,以此掩饰内心的酸楚。
他的身体,他自己最清楚。
熬了将近十八年,已然近乎油尽灯枯。
太医都治不好,更何况她一个医学院的研究生,连医院大门恐怕都还没迈进去过。
这辈子还能见到儿时最好的朋友,已是上天格外的恩赐,他很知足。
更庆幸他遇见了她,能借助将军府的力量保护她,让她余生不受欺负,他就是死了也能瞑目。
午膳送进屋里,摆了满满一大桌子,都是夏澜爱吃的菜。
方兰竹一向没什么胃口,才动了几下筷子就饱了,眉眼含笑的看着夏澜,时不时帮她布菜。
撑了半天,方兰竹的精神头越来越差,上下眼皮子直打架。
好不容易熬到夏澜吃饱,他喘着粗气说:“澜澜,我就不送你了,你别忘了,明日巳时初灵安寺见。”
夏澜点头,强压着心里的难受:“我记住了,你一定要把药停了,吃我给你的补药,隔天一颗,温水送服。”
“好,我会的。”
夏澜扶着方兰竹往罗汉床走,不动声色的用异能为他治疗。
她的精神力所剩不多,只能浅浅的为他松缓一下,缓解些许虚弱不适之感,暂时不会有明显的改善。
这样也好,病好的太快,反而容易惹人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