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无疾眼睛一亮,惊喜交加,不可置信的望着夏澜:“你、你说什么?”
夏澜恭恭敬敬磕了个头:“义父在上,请受女儿一拜!”
袁无疾眼圈倏地红了,眼皮子眨了眨,豆大的泪珠滚滚而落。
他忙背过身去用袖子揩了揩眼圈,回过头来哽咽着扶她:“好孩子,快起来!”
黎晏州也怔了一下,微不可见的蹙了下眉,淡声道:“如此也好,也免得你二人为名分争个不休。
既有喜事,当摆宴庆贺一番。只是太后凤驾将至,喜宴只得等凤驾回宫再摆。”
袁无疾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多谢王爷,王爷的大恩大德,袁无疾没齿难忘。”
他拉着夏澜的手拍了又拍:“你叫澜澜?姓什么?”
“女儿姓夏名澜,祖籍东省沣阳。”
夏澜也有些动容,她是发自内心的想拜师,跟随袁无疾学习制毒解毒。
只是袁无疾坚持“学无先后,达者为师”,说什么也不肯收她为徒,不得已她只好提出认他做义父。
不料误打误撞,这一声“义父”扎扎实实叫进了袁无疾的心坎里。
他一个孤寡老汉,忽然得了个娇俏可爱、医术高明的义女,不只是一身医术后继有人,晚年也多了无限乐趣。
“夏澜,夏澜,好名字,人也是好样的,聪明伶俐,虚心好学,好样的。”
袁无疾老泪纵横,在腰间怀里摸了一遍,摸出来一枚巴掌大的黑乎乎的令牌。
“这是药王令,你拿着,今后你就是药王谷第十三代继承人。凡药王谷弟子,见令如见谷主,但有吩咐,莫敢不从。”
夏澜吃了一惊,只觉得这小小的令牌重如千钧:“义父,这令牌太贵重,我不敢收。”
袁无疾将药王令塞进她手里,无比欣慰:“你既叫我一声爹,做人爹爹的,有什么好东西自然是要传给自家女儿的。”
“义父……爹爹就不怕我是坏人?”夏澜有点懵,没想到这倨傲骄狂的老头儿竟然如此轻易就对她掏心掏肺。
袁无疾大笑:“秦王殿下看重的人,错不了。”
黎晏州忍不住插话:“若错了呢?”
袁无疾昂首挺胸,又恢复那副倨傲骄狂的姿态:“若错了,算老朽倒霉,老朽认了。”
夏澜垂眸瞧着药王令,心头一阵紧缩。
袁无疾青年丧妻,中年丧子,晚年有人主动认他当爹,难免触动情肠。
半辈子封存的父爱,如同开了闸的洪水,陡然间倾泻而下,连他自己都失去了理智。
夏澜深吸一口气,悠悠缓缓的吁出,郑重承诺:“多谢爹爹,女儿定用心学习医术,将药王谷发扬光大,绝不辱没先祖威名。”
“好孩子。”袁无疾轻轻拍拍她的后脑勺,“澜儿,你跟爹爹过来,爹爹有东西给你。”
到了流云居,袁无疾拿出一大堆瓶瓶罐罐,对夏澜说:“方才拉住你的手,我就察觉到你身子虚弱,这几味药正合你补身子用。”
然后又进里屋拿出一个木匣子,塞进夏澜手里。
“爹爹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这些钱你拿去花。”
夏澜打开木匣看了一眼,厚厚一叠银票,面额都是一百两的,目测有大几千两。
“爹爹,我不缺钱花。”
“诶!你有钱那是你的,做人爹爹的,哪有不给孩子花钱的?这钱你只管拿去花,花完了说一声,爹爹随便卖两瓶药就能挣回来。”
夏澜眼圈不由一热,险些掉泪。
前世她很小的时候爸爸出车祸去世,穿过来之后,宋正安那个狗登西又不做人,两辈子都没享受过父爱。
没想到只是权衡利弊之下认的义父,第一次见面就又是将祖传令牌给她,又是给钱花。
好像她真是他的亲生女儿,是他的心头肉掌中宝。
“傻孩子,哭什么?去歇着吧,等过阵子你养好精神,咱们爷俩再来探讨秦王的病情。”
夏澜点点头,刚要行礼告退,袁无疾忽然眉头一皱,说道:“澜儿,我瞧着秦王对你很不一般。
咱们江湖儿女虽说不拘小节,但该守的礼还是要守的。秦王若对你有意,必得三书六礼八抬大轿,风风光光迎你过门。
若是没名没分的,或是随意给个侍妾的名分就打发了,那爹爹是万万不容许的。咱们药王谷的大小姐,容不得任何人轻贱!”
夏澜愈发感动,这老头儿是发自内心的疼她,处处为她着想。
“爹爹放心,女儿不会容许任何人轻贱于我。”
她对袁无疾说,自己与秦王幼时在东省相识,之后他远在军中,她来到上京,两人断了联系。
经年后她嫁入南阳侯府受尽磋磨,秦王因她与幼时故交同名同姓而出手相助,对她诸多庇护。
她为秦王治病期间认出他,因幼时情分,秦王对她礼待有加,从无轻贱。
袁无疾听的直点头:“秦王是个正人君子,我自然信得过他的人品。只是他毕竟是天潢贵胄——”
顿了顿,拧眉道,“咱们药王谷虽是江湖草莽,但也不容任何人轻贱。
澜儿,你记着,咱们药王谷的千金,配得上世间任何男子。他若爱你敬你,你也爱他敬他。他若轻贱于你——爹爹弄死他!”
夏澜听着前面几句,还觉得封建时代能有如此正的三观很不容易,听到最后一句,差点被口水呛着。
“爹爹放心,女儿任何时候都会把自己放在第一位,七分力气爱自己,三分力气爱别人。王宝钏为男人挖了十八年野菜,我可吃不得这份苦。”
袁无疾这才放下心来,拍拍夏澜的肩膀,让她回去休息。
她前脚走,袁无疾叫来药童,吩咐道:“立即飞鸽传书回谷,叫花大姑带商陆、半夏、南星、川乌来见我。”
这孩子娇娇弱弱,叫人如何放心?
必须得给她安排几个可靠得用的人护着,否则他夜里睡觉都不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