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大姑被噎了个半死,却无话可说,气得袖子一甩,大步流星走了。
回到屋里关好门窗,对着镜子摘下蒙脸的黑布。
镜中赫然出现一张烂糟糟的脸,伤口横平竖直,仿佛好多张棋盘交叠而成,连指头大一块完好的皮肤都找不到。
花大姑六岁入五毒教,十岁被选为圣女,苦修毒功三十年,积累的毒素早已与骨血相融。
她整个人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毒素容器,每一根毛发、每一滴血都是毒。
她没日没夜受这些毒素的折磨,不死不休。
花大姑满身毒疮,隔几天就要把毒疮划开,让毒液排出体外。
经年累月如此,以致于浑身上下没一块好皮。
那些伤痕原本红肿灼痛,不停的流脓水,散发着恶臭,需要用很多种有毒的花草调配出汁液涂抹,才能稍稍缓解。
然而短短四天过去,伤口竟然结痂了,灼痛感大大减轻。
花大姑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脑海中不由浮现起夏澜那嚣张狂傲无比欠揍的冷笑。
小姑娘有两把刷子,有她年轻时的影子。
实在不行,就收她为徒吧。
将一身蛊毒功夫传给她,既履行了赌约,也有了传人,横竖不亏。
但必须得是黄毛丫头三拜九叩,袁无疾再三请求,她才会勉为其难收下她。
——
再次见到石头,夏澜愈发清晰的感受到他的不同。
眼神清亮,口齿清晰,行为举止没有半点出格之处。
“姑娘,石头如今变得可聪明了!夫子都常夸他学东西快呢!他学三字经只要听两遍就记住了,那些字也都认全了!”
夏澜十分欣慰,好生鼓励一通。
石头眨巴着大眼睛,脸蛋红红的,既害羞又骄傲。
“石头能有今天,都是托姑娘的福,石头一辈子记得姑娘的大恩大德。”
夏澜微笑着点了点头:“你爷爷已经在路上了,三两日间便可抵达。他看到你好了,不知多高兴呢。”
石头也很想念爷爷,听说爷爷来了,白白胖胖的脸笑成了喇叭花,跑去找铁柱分享好消息。
铁柱已经进行过断骨重接术,何大夫的医术在上京也是数得着的,骨头接的很正。
有袁无疾的麻药和止疼药,铁柱没吃多大的苦头。
夏澜也去瞧了瞧,暗暗用治愈异能帮他略作修复,能让他的伤好快些。
等陈管家到了之后,可以手把手带这几个小的做事,将来他们会是她事业上的得力助手。
几次来济安堂都没看见蒋惜梅,夏澜估摸着,方兰溪这小子有戏。
时间还早,她便改头换面,去方家求见方二公子。
狂野妆容丑的令人过目不忘,门房还记得,知道是二公子的好友,直接将人请进去。
“公子请喝盏茶略等片刻,二公子一早便出去了,小人这就叫人去请二公子回来。”
夏澜原也不是来见方兰溪的,进去之后直奔长安居。
方兰竹歪在榻上,手里把玩着木雕小人。
三个木雕小人并排奔跑,各有一只脚连在底座上,是一个整体。
夏澜只告诉他穿过来之后发生的事,他并不知道末世以及林腾的死。
偶尔想起林腾,心里还会祝祷,希望他能一生顺遂,所求皆如愿。
只是澜澜穿过来了,林腾的所求注定无法如愿。
方兰竹不知道是该为好友惋惜还是该为自己庆幸,但他真的很高兴灰蒙蒙的生命中出现一抹亮光,为他带来了健康活下去的希望。
“老肥,我来啦!”
夏澜站在窗口喊了一声,方兰竹一抬头,对上一张丑兮兮的脸,以及一双星光璀璨的眸子。
“澜澜,什么时候来的?快进来!”
夏澜快步进屋,扬眉冲方兰竹笑了开来:“我来看看你,你好吗?”
方兰竹眉眼舒展,笑容温暖:“我很好,你别担心。”
夏澜瞧着那张瘦骨嶙峋的脸就心疼,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我爹爹医术很高明的,他一定会治好你的,我保证你能长命百岁!”
方兰竹点头,心中满怀希望:“能得袁神医出手,那我定是死不了的。”
夏澜眉头一皱,小脸一板,认真地道:“你不准死!我每次特别难过的时候都会去你墓前哭,希望你能带我去吃火锅看电影玩碰碰车,可是——
现在咱们好不容易相遇,你要是再死一次,我真的很难走出来。”
失而复得,再得而复失,那种打击比一开始就彻底失去更沉重,更难承受。
方兰竹长声叹息:“放心,我不死,我要好好活下去,绝对不让你再去我坟前哭。”
夏澜低着头,难受得不行,暗中凝聚精神力为他治疗。
两日后便是认亲宴,认亲宴后,她就能光明正大出入镇北大将军府,哪怕住在将军府也是名正言顺的。
到时候能天天见到方兰竹,暗中不动声色的为他治疗,明面上有袁神医的药,很快他就会痊愈。
所有人都会认为,是袁神医妙手回春,从阎王手里抢回了方兰竹的命。
就连方兰竹自己,都不会怀疑到她身上。
这是夏澜最乐意见到的结果,既为药王谷扬了名,也给自己省了麻烦。
在方府用过午膳,直到离开都没见到方兰溪。
回到卧云庄,夏澜就让春红抽空去开秦王府的库房。
“你尽快把秦王府的库房盘点一遍,所有东西准备好,未来三年秦王封地的赋税不必入府库,账册交上去,银钱直接给我。等太后凤驾回宫,便将卧云庄过到我名下来。”
春红听的一愣一愣的,但没多问,去醉云轩回话要开库房。
梁溪一头雾水:“夏姑娘好端端的怎么忽然要与王爷交割财产?她这是要做什么?”
黎晏州表情阴郁,内心思绪纷杂,却不敢深想。
她该不会是要离开他,搬去镇北大将军府当大小姐吧?
不行!
他的媳妇他自己养,不需要别人替他养!
等认亲宴后,他就去求太后下旨赐婚,好歹先把名分定了,免得夜长梦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