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惜梅连白眼都懒得翻,冷漠出声:“阿溪,咱们走。”
梁高怒从心头起,一把抓住蒋惜梅的手臂,厉声呵斥:“小梅花,你太过分了!”
蒋惜梅冷冰冰的盯着梁高的手,俏脸乌云密布:“梁先生,请自重。”
梁高原先是秦王府属官,被赶出王府后便没了官身。
蒋惜梅称他为梁先生,明摆着是要划清界限的意思。
梁高却没听出来,两眼喷火的死盯着蒋惜梅,指着方兰溪怒声质问:“他是谁?你们俩是什么关系?”
蒋惜梅冷哼:“与你何干?松手!”
方兰溪之前一直没注意梁高,见他突然拦住蒋惜梅,称呼十分亲昵,还当两人是朋友,但可能是闹了别扭。
此时察觉到苗头不对,连忙挺身而出挡在蒋惜梅身前,黑着脸冲梁高吼。
“我叫方兰溪,是梅花姐的好友,你快放开我梅花姐!”
梁高斜着眼,从上到下缓慢的扫视一遍方兰溪,丝毫不掩饰满脸轻蔑。
“你喜欢这样的废物?这小白脸连个鸡崽子都不如,我一巴掌就能呼死他。”
他暴怒之中手上没个分寸,天生牛劲抓得蒋惜梅手腕碎裂似的疼。
蒋惜梅没忍住蹙了下眉头,方兰溪敏锐的察觉到了,顿时顾不得实力悬殊,伸手去推梁高。
梁高唇角一勾,扯起一抹鄙视的笑,双脚仿佛扎了根,纹丝不动。
甚至就连攥着蒋惜梅手腕的那条胳膊,都没有半分颤动。
还故意猛的一鼓胸膛,怼得方兰溪打了个趔趄,后退两步才站稳。
蒋惜梅顿时出离愤怒,右手攥拳狠狠捶了过去。
最近她天天跟着方兰溪吃喝玩乐摆大烂,梅花刀挂在墙上吃灰,此时此刻只得赤手空拳跟梁高打。
梁高板斧重重顿地,婴儿手臂粗的柄陷进泥地一尺深,牢牢地竖着。
“好!小梅花,让我看看你有多大的长进!”
两人你来我往,打得不亦乐乎。
蒋惜梅的身手,在十八寨乃至北境将领中,都算得上一流高手。
然而在人形坦克梁高面前,属实有点不够看。
也就十来招,蒋惜梅就被一拳捶飞,重重撞在长安苑门口的石狮子上。
砰——的一声闷响,啊——的一嗓子惨叫,紧接着是重物落地的扑通声。
蒋惜梅哇的吐了一口血,趴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梁高自从南下保护夏良,至今没跟任何人动过手。
他那个体型,那副尊容,光是往那儿一站,任凭谁都会把“和气生财”四个大字顶脑门上,根本没有动手的必要。
乍然动手,又是盛怒之下,一时没控制好力度。
梁高有些懊恼,但想到蒋惜梅可是尸山血海趟过来的,断胳膊断腿都不带掉一滴泪的女汉子,那点子懊恼顿时哧溜一下烟消云散。
他悻悻地撇了下嘴,不满又不屑,阴阳怪气地讥笑:“你老子要是知道你这么菜,半夜都要从地底下爬起来抽你一顿。”
蒋惜梅张口就要骂,却见方兰溪一阵风似的扑了过来,膝盖重重扎在地上,左手轻轻扶住她的肩膀,右手颤抖着捂她的嘴。
少年泪水噗噗哒哒直往蒋惜梅脸上落,嗓音哆嗦的仿佛掉进羊圈里,连哭带喊撕心裂肺。
“梅花姐!梅花姐你不会有事的!你别怕!我带你去找袁神医!”
蒋惜梅忍着痛,吃力地咧了咧嘴,硬挤出一丝笑想安慰他。
不料,嘴唇一张,又是一大口血,喷了方兰溪满手。
方兰溪脸都吓白了,双手抖得堪比食堂大妈。
“梅花姐,你忍着点,我背你下山,我们这就去找袁神医!袁神医最厉害了,你不会死的!你一定不会死的!”
十七岁还差几天的少年,身量尚未完全长成,个头虽然有那么高,却显得单薄了些,又不习武,力气也略有欠缺。
蒋惜梅个高腿长,一身腱子肉,按现代的度量衡来算,少说也有一米七,一百三十斤。
方兰溪手忙脚乱把她背到背上,扶着膝盖站起身时,还打了个趔趄。
重倒是其次,主要是这小子没上过战场,没见过死人,蒋惜梅哇哇吐血,他魂都吓飞了,整个人都是软的。
夏良也慌了,上前帮忙托着些,好让方兰溪能背稳。
东郊园林依山而建,其中金谷园地势最高,长安苑与金谷园相邻,略低一些。
从长安苑到大路,要下一条长长的山道,约莫五六百个长台阶,马车上不来,只能步行或是坐轿。
方兰溪背着蒋惜梅,趔趔趄趄走出去七八个长台阶,夏良方才回过神来,忙进园子招呼下人抬轿子。
因主人尚未入住,长安苑人手少,东西也不齐全,轿子还没添置。
夏良叫人拆了一块门板,铺上一条崭新的褥子,打发四个小厮抬着,快步追下山去抬人。
山道上,梁高怔怔地望着方兰溪与蒋惜梅,眼神一半困惑,一半不以为然。
蒋惜梅的伤并不重,顶多断个两三根肋骨,内脏受到震荡,躺两个月就能恢复。
对于行伍之人来说,这点伤算是最轻的,没什么大不了。
方兰溪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脸,要死要活的也就算了,蒋惜梅铜皮铁骨的女汉子,她跟着起什么劲?
瞧把人小白脸累的,呼哧带喘,活像一口气犁十八亩地的老黄牛。
梁高慢吞吞的跟在后头,在方兰溪又一次打趔趄,险些连他自己带蒋惜梅一起摔进草丛中时,皱着眉头翻着白眼,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行了,她死不了,大男人哭哭啼啼的,还是不是站着尿尿的?”
方兰溪充耳不闻,嘴里颠来倒去念叨个不停。
“梅花姐,你别怕,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我大哥病得那么厉害,太医都让准备后事了,袁神医都能治好,他一定能治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