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韫张了张口,道,“全凭陛下做主。”
闻言,玄胤跳动不止的一颗心瞬间又跌进了谷底。
凭陛下做主……
这算是什么回答。
“和乐公主,父皇刚才问的是你的终身大事,你就没有自己的期待吗?”
三皇子也有些差诧异沈知韫的回答。
沈知韫神情淡漠,一年多以前,她或许对婚姻生活有过期待。但现实给了她狠狠的一巴掌,她从与樊程式的婚姻里脱身而出耗费了太多不必要的精力,不想再经历一次。
沈知韫直言,“三皇子,我成婚过一次,对此事没有任何期待。与谁成婚,对我来说都没有太大区别。”
玄胤眸色一痛,原来如此。
与樊家的联姻,像是剥了沈知韫一层皮,也难怪她会觉得今后再嫁给谁都无所谓。
“既如此,那阿韫便嫁给本王吧,至少,本王没有侧妃,也比三皇子和达西长得稍好看些。”
闻及此,沈知韫险些失笑,这还真是一个不错的理由。
“青海王倒是莫名自信。”
三皇子脸色变了变,他长得也不差,不过就是个子比玄胤稍微矮了一点点而已!
玄胤厚着脸皮,“承让。”
罢了罢了。”
老皇帝轻咳一声,“这事也不是非要在今日的朝堂之上论个结果。事关我夏国与潘丽国今后的建交,也事关和乐公主的终生大事,须得小心谨慎。今日便议到这里,剩下的事改日再议。”
“是,陛下。”
老皇帝都这么说了,众人也不再议论,纷纷下朝。
一走出朝堂,樊冬青就心急如焚地追上了樊楼,“大哥,陛下要我们陪嫁,这可如何是好,可如何是好啊?”
这事说出去都够丢人的!
樊楼刚才在朝堂上受了气,眼下正一肚子火气,便不耐烦道:“我怎知如何是好,陛下已经在朝堂上留下了口谕,这事板上钉钉,我有什么法子!”
“那也不能真给公主陪嫁呀,我樊家清流人家,哪里做得出这样的事。大哥,你得想想办法呀。”
樊冬青悔得肠子都青了。
原本是要看沈知韫好戏的,没成想自己反倒成了最大的笑话。
“想什么办法,我有什么办法!”
樊楼没好气道,
“刚才在朝堂上不见你说一个字,好话赖话都让我来说,让我惹得陛下生气,被陛下斥责。你现在知道怕了,有什么用?”
他现在有些理解平日里为何甄氏会对老二夫妇不满了。
他们俩都是有事的时候从不出面,就躲到别人后头享受坐享其成。一出事就知道抱怨,没用的东西!
樊冬青一脸无奈,“大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胆子小,没你脑子灵活,也怕说错了话惹陛下不高兴。再者,平日里不都是大哥你出面么。”
他还奇怪呢,大哥今日怎么就突然生气了。
闻言,樊楼再看着眼前这个已过了而立之年却事事都要旁人操持的弟弟,再想想家中一大堆破事,顿时觉得心里烦闷得厉害。
要是母亲他们知道陛下要他们全家陪嫁的口谕,家里的天还不知道要翻成什么样子。
“现在就只盼着,陛下能拒绝达西和亲的要求。只要没有公主去潘丽国和亲,我们就不用陪嫁了。”
樊冬青像个嗷嗷待哺的孩童,“那大哥,你有什么办法了吗?”
樊楼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气急,差点吼了出来,“还能怎么办,想办法拉拢其他朝臣,一起反对公主和亲!”
樊冬青为难,“拉拢朝臣,得要银子啊。”
如今的樊家,连房屋地契都抵押出去了,哪还有多的银子。
樊楼不满道:“实在不行,就把母亲的参汤停了,把府中女眷的金银玉饰都拿出来变卖应急,还有府中的那些个好吃懒做的下人,都遣散了也能省出一笔银子。总之,我们必须拉拢朝臣,否则,全家人就等着去潘丽国陪嫁,等着成为旁人的笑柄吧!”
樊冬青哭丧着脸,“哎,咱们家,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自从沈氏休夫,就没有一天安稳日子。”
“阿程就是个没福气的东西,放着沈氏这么好的女人不要,要那个扫把星魏璎!”
樊楼越想越气,恨不得立刻回到府中,将那丢人现眼的一对男女丢出去!
他们都忘了,当初默许魏璎与樊程式苟合,撺掇樊程式休妻,他们都有份儿。
回到府中,二人将今日在朝堂上的事一说,老夫人顿时一口参汤吐在餐桌上,“造孽呀,造孽呀!我樊家怎会遇到这样的事,全家陪嫁公主,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啊!”
老夫人哭嚎着,胸口很快就喘不过气来,“哎哟哟,樊家的列祖列宗哦,你们睁开眼睛看看哪,我们樊家要倒了。哎哟哟……”
袁氏和魏璎看着撒泼打滚喘不过来气的老夫人,面面相觑,都没了主意。
以前,但凡家里有事,都是甄氏拿银子摆平的。
眼下,甄氏陪樊姝去了名师的学堂学习功课,家里的银子也是入不敷出,她们是一点办法都想不出来的。
“还愣着干什么,母亲都喘不上气了,还不快去请大夫。”
樊程式不耐烦道。
魏璎和袁氏站着不动,“府中哪还有多的银子请大夫。”
樊楼也道:“若是母亲不严重,喝口参汤也就罢了。府中的银子还有大的用处。”
接着,二人又把打算拉拢朝臣,共同反对公主和亲一事说了出来。
虽然想到要花银子心里不爽,但一听到樊楼和樊冬青都说这是目前唯一可以不去潘丽国陪嫁的方法,老夫人和袁氏、魏璎也只得认了。
老夫人大口喘气,喝了口参汤后脸色逐渐缓解,
“我们樊家也不知是造了什么孽,怎么离就招惹上沈氏那个灾星了。”
老夫人身体好了些,又有力气骂人了,
“她要和亲就去,何苦要拉上我们这么大一家子人给她陪嫁。她就是个恶女,是个扫把星!”
樊楼垂手,“母亲,您还是盼着点沈氏好吧,她要是去和亲,我们全家都得陪嫁。她要是不和亲,我们兄弟二人也不过是官降了一阶,日后还有希望再升上去。”
听樊楼这么说,老夫人即便心里不痛快,也只得不情不愿地放下一句“天下哪有婆母给儿媳妇陪嫁的道理”后闭了嘴。
入夜,老夫人趁着三个儿子睡了,偷偷杵着手杖来到破旧的祠堂里。
对着一个牌位作揖后,老夫人嘴里念念有词,从放置牌位的底下暗格里拖出一个沉重的木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