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成吃过早饭，抬头看看天，见雨没有停的意思，便穿上胶鞋，披上雨披匆匆出了门。春节前晓军来信说，过了年要把户口转到东北去，单位要分房，没户口不行。他忙完开春那些事，稍缓了口气，这才想起该去派出所给晓军办户口迁移证了。

    他骑车来到集上，刚进派出所院，还没来得及进户籍室，恰好碰到了张永福。张永福笑着问：“现成哥，今天天不好，你跑来干啥呀？”

    “办户口迁移。”现成说着把自行车推进车棚，然后踏上走廊台阶，扯下雨披。张永福笑着说：“证明信你年前就开好了，咋现在才来办迁移证啊？”

    “一过年差点忘了，开春一忙也没顾上，你来干啥嘞？”

    “开会。”

    “又开啥会？”

    “具体开啥会，内容我也不知道，通知只说这个会很重要，要传达上级文件精神。”

    “散了会你别走，咱俩邀现玉出来坐坐，好久没在一起坐了。”

    “我也正有此意，卫国调回集上，我还没有感谢现玉，今儿你正好也在，我把这事给办了，也了却我一桩心事。”

    “卫国调回来了？安排在哪个门市部？”

    “门市部没进去，进了供销社食堂，成了一个送菜跑堂的。”

    “进食堂好啊！工资不少拿，还管吃管喝，天天都有好吃的。”

    “瞧你说的，那吃的都是些剩菜剩饭。”

    “那就不错了，你是大队领导，一个月能吃几回肉？”

    “你说得对，我一年也吃不了几回。”张永福点头道。现成笑着说：“好了，你去开会吧，散会后再见。”

    现成说完便进了户籍室。张永福也向公社会议室走去。好在下雨天来派出所户籍室办事的人并不多，他很快办好了户口迁移手续，又跑到邮电局用挂号信寄走了。街上泥泞不堪，他没去街上溜达，而是跑到公社伙房，跟做饭的洪老头聊了半天闲话。快到中午时，张永福散了会，二人便一起有说有笑，向张卫国所在的食堂走去。

    张卫国见他爹来了，赶忙过来照应，也跟现成说了话。张永福说：“你去安排一个好点的房间，我要请你们主任吃饭。”

    张卫国听了，赶紧拾掇出来一个雅间，并提壶开水过来，又跑到小卖部买两盒烟放在桌子上，问道：“爸，你们想吃点啥？我去给大厨说。”

    “点菜不忙，趁你现在没啥事，去给刘主任打电话，就说我和恁现成大爷来了，在食堂等他，请他吃饭。”

    “爸，用不着打电话，刚才我去烟酒门市部买茶叶，看见主任正在帮集，我这就去喊他。”张卫国说着把茶水端到现成跟前，然后出去了。现成点上一支烟说：“卫国这孩子成熟多了，也懂事了。”

    “可不是，要是还像刚出校门那么笨蛋，这辈子恐怕连媳妇都难娶到。”

    “瞧你说的，孩子大了总会变的，哎，你们开的啥会啊？”

    “出事了。”

    “严重吗？”

    “你没听广播啊？”

    “没有。”

    “唉！”张永福听了，叹了一口气，脸上布满了忧国忧民的愁容。这时，现玉推门进来，笑着问：“今天下的是小雨，天气预报可没报暴风雨啊！”

    “哈哈，主任老弟，我俩正聊国家大事呢！”张永福笑道。现玉笑着说：“这件事我昨天晚上就知道了。”

    “你在干啥呢？光在家听收音机了。”现成笑着问。现玉笑着说：“我哪能在家闲着啊？每逢大集，我也会赶集的，刚才看见晓梅也过来了。”

    “我没上街转，河西村离河湾镇这么远，那的营业员也要过来赶集啊？”现成笑着问。现玉说：“这是多年的老规矩了，每逢河湾镇大集，供销点的部分营业员和各村队代销员都要过来赶集的。”

    “为了方便社员，也会送货下乡呀，你这主任当得不错，社员群众很满意啊！”张永福笑着说。现玉听他说的是奉承话，也没在意，笑着问：“天下着雨，没想到你们会过来，是不是专门过来喝酒的？”

    “哪能专门跑过来喝酒啊？也是巧了，我来公社开会，现成哥来给孩子办户口迁移证，我俩是偶然碰到一起的。”张永福笑着给现玉递烟。现成见张永福殷勤得很，自言自语道：“这场雨下得好啊！省得抗旱浇地了，生产队又省了百八十柴油钱。”

    “你们倒是省钱了，供销社的柴油卖给谁去？”现玉笑道。张永福笑着说：“你主任财大气粗，这几斤柴油钱你也没看在眼里，说，吃啥？今天我请客。”

    “永福哥，你今天好大方啊！”

    “嘿嘿，感谢你把卫国调回来，哥再穷，也要请你一回啊！”

    “瞧你说的，这是正常调动，不必客气，卫国，去，告诉俩大厨，炒几个可口的菜上来。”卫国出去，很快端上俩菜，一盘蒸肉，一盘花生米。现玉见了，要把花生米换了。现成连忙说：“别别别，别呀，哥就好这一口。”

    现玉听了现成哥的话，只得作罢了。没等酒菜上齐，三人就摆开架势，推杯换盏喝起来。三人正喝得起劲，张永福隔窗看见崇高领一姑娘进了饭店，而且这姑娘还有点眼熟，就好生奇怪地问：“哎，现成哥，你看，那不是崇高吗？”

    “是他，”现成抬头一看，果然是崇高，笑道，“他咋领一姑娘啊？”

    “咦，周校长和崇孝也过来了。”张永福又有新发现。他发现除了崇高和那姑娘以外，后面还跟着他俩，心想他们怎么走到一起了。

    “你俩认识？要不，打个招呼。”现玉见两人神神秘秘的，笑着说。张永福道：“戴眼镜那个，是咱学校周校长，崇孝，你不认识？”

    “周校长我不太熟，崇孝我当然认识，既然都认识，那就打个招呼呗。”现玉又笑说。张永福听后，只得敲敲窗户，朝周校长摆摆手，喊了声：“老周。”

    周校长听到喊声，四处张望，终于看到隔窗招手的张永福，赶忙走过来，推开门笑道：“原来是你们几位啊。”

    张永福将现玉介绍给他，两人热情握手坐下。现玉连忙让卫国加副碗筷。周校长说声有事便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