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庞的老家伙私生活混乱,但后院多是签了卖身契的家奴。
过了名录的只有庞云贵的生母,以及在她去世后,娶进门的一位填房。
庞家后院的那些个莺莺燕燕,都是没有名分的。
而主人对签了死契的奴隶拥有绝对的生杀大权,可以随意处置。
不服从者轻则遭受鞭笞,重则被处死后曝尸荒野,这也是常有的事?。
传单上写的庞老头强抢民男,实际上是不存在的,因为被诓骗的罗英也是奴籍。
可罗英的卖身契一直都在宁远晨手中。
此刻他已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又哪有闲情逸致帮他人洗脱冤屈?
武安侯看着跪在地上的长子,顿时心凉了半截。
他想拿苏家的黑马出气,这本就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只是没想到中途出了岔子,但好在最后也算是轻松解决了。
可他做梦也想不到,消停了没两天,竟是被人揭露出了此等丑事。
“姓罗的当真死于你手?他那一双儿女也是被你所害?”
宁远晨连忙辩解道:“罗婉晴是自愿的,至于她弟弟的事,我也不想的,是姓庞的要挟我,我才将罗英送给他。您放心,罗英的卖身契在我手里,他翻不出什么大浪!”
“翻不出大浪?那接连出现的传单又算什么?姓庞的为何能要挟于你?你有什么把柄落在他手里?说!”
宁远晨嗫嚅道:“罗婉晴出事那晚,姓庞的也在场,后来我、我喝多了……”
武安侯气血上涌,抬脚将这个不成器的东西踹倒在地。
“罗庆桓的案子还有谁知道?”
“我的两个手下,他们都在城外农庄,现在应当还不知晓此事,不如一不做二不休……”
宁远晨目光狠厉,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武安侯神情恍惚,突然觉得面前之人无比陌生。
像是真的像,但行事作风跟心性当真是天差地别。
其实武安侯不知道的是,宁远晨无论从样貌还是本性,都跟那人如出一辙,别无二致。
不同的只是两人的成长环境,一个出身贫寒,入了下九流的行当。
尝遍世间疾苦,看透世态炎凉,因此能够熟练的把控人心。
而从小养尊处优的宁远晨一路顺风顺水,没碰到过任何挫折。
即便在侯夫人尚未离世之时,武安侯也将他保护的很好。
要说宁远晨被养成了纨绔子弟,倒也不尽然。
可他接二连三捅出的篓子,又从侧面印证了这人又蠢又坏。
武安侯知道这次不能再包庇他,事情发酵的太快,舆论又岂是他能随意操控的?
如若皇上问责侯府,恐怕他的爵位都将不保。
武安侯陷入到了两难境地,是弃车保帅还是乞浆得酒,他要仔细想想。
看看有没有两全法,既能保住侯府爵位,又能护住这个不省心的儿子。
武安侯唉声叹气的离开,徒留不可置信的宁远晨跌坐在地。
刚刚父亲说,如果罗家人作为苦主出现,就让他主动求娶罗婉晴。
对于那晚发生的事,打死都不能松口。
反正罗婉晴神志不清,而姓庞的有事相求,能不能借此拿捏对方,端看他个人的求生欲望有多强烈。
宁远晨感受到了内心的煎熬,不知该何去何从,当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他后悔了,当初就不该招惹罗婉晴,不然也不会发生后面的这些事。
那时刚过完年,官媒上门询问宁远晨的婚事。
介绍给他的,他嫌人家门第低微,他觉得能入眼的,人家又看不上他。
心情郁闷的宁远晨想去城外赛马场散散心。
也是在那里,他遇见了跟小姐妹一起去看春季赛马盛会的罗婉晴。
命运的齿轮从此开始转动,但它并没有往好的方向转,而是将无辜的罗家碾个粉碎。
庞家的老东西跟宁远晨都处在舆论漩涡之中,对于传单上的内容,说一句万众瞩目都不为过。
此时皇上的态度更是模棱两可,既不说彻查庞、宁两家,也不说抓捕散布谣言之人。
是不是谣言,尚且没有盖棺定论,但纵容流言继续传播下去,肯定是不利于稳定局面。
皇帝陛下老神在在道:“再等等,万一还有第四张呢!”
众大臣集体失声,合着您也乐意看热闹?
对不起让您失望了,韩泽玉压根儿就没准备第四张。
苏时恩倒是准备了,只不过不是引导舆论的传单,而是帮罗英起草的诉状。
罗英很紧张,接过诉状看了一遍又一遍。
片刻过后,韩泽玉好心提醒道:“再看就是第五遍了,就那几百个字,你还没背下来吗?”
说句不好听的,他把纯学渣铁柱都给熬走了。
被他这么一提醒,罗英感觉更紧张了,磕磕巴巴道:“我、我娘亲和姐姐的下落……”
韩泽玉让他放宽心,只要罗英现身,罗夫人跟罗婉晴必定会有所行动。
罗英不疑有他,带着诉状回房间继续研究。
韩泽玉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自己只要按他说的去做,肯定出不了岔子。
韩泽玉心虚,因为他并不知道罗家母女藏在哪里。
他也不敢确定,那母女二人能及时了解这边的情况。
韩泽玉愁眉不展,这种事情脱离掌控的心情很不好。
苏时恩伸手抚平他眉间的褶皱,想了想,弯腰耳语几句。
韩泽玉不可思议的瞪大双睛,你还别说,真有这种可能性。
“相公你好聪明,你是吃聪明豆长大的吗?”
苏时恩疑惑,什么是聪明豆?比山核桃还管用吗?
韩泽玉自我否定:“我不是聪明豆,人家是可爱多。”
韩泽玉爬到相公身上,诚邀某人多多品鉴。
苏时恩无奈,多可爱的小夫郎呀,就是开起车来猝不及防。
翌日正午,众人没等来心心念念的第四张传单,反倒是等来了一个重磅消息。
罗庆桓之子罗英,状告兵部主事宁远晨,逼迫良家子弟为奴、谋杀朝廷命官。
对于罗婉晴的遭遇,诉状中并未过多提及,因为罗英不想让姐姐受到流言蜚语的困扰。
本朝律法规定,强奸者判绞刑,未遂者杖一百、流放三千里。
对于此项罪责,判罚结果是很重的,但考虑到苦主罗英的意愿,苏时恩还是将此项罪名从诉状中剔除掉了大半。
不管犯了多大的罪责,人终归只能死一次,罗庆桓的案子足够让宁远晨偿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