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司清远的资深粉兼老板,喻知未也看到了网上那些千奇百怪的话语。
其中,夸的多,骂的也不少。
他葛优躺在沙发上,电视上放着裕华上神赴死的画面,边刷着手机看评论,遇到无脑黑子就啪啪打字直接怼,那张牙舞爪的样子哪里还有卓艺喻总的英姿。
蓦地,一杯温水递到了喻知未面前,司清远长身玉立地站在他跟前,面色如常道:“喻总,喝点水。”
自从司清远那次腿伤之后,就一直待在喻知未的家里不走,除了工作,他几乎都待在这个家里,两人对同居的事都心照不宣。
喻知未从不赶人,甚至还直接把司清远客卧旁的房间装修成了琴房,时不时喝着杯咖啡,去那处听自家金丝雀作的曲,生活惬意无比。
沙发上的人仰视着说话的人,这人冷峻的五官和流畅的轮廓无论看多少遍,喻知未都会感到惊艳。
他愣了许久,而后将手机放在一旁,接过那杯水,也置于面前的玻璃桌上。接着,喻知未拍了拍旁边的座位,示意司清远坐下。
待人乖乖落座之后,他没有犹豫,开口就问:“《谪仙》的杀青戏,你是怎么演的?网上可都在说你吃了暗恋的苦,心疼你呢。”
他手肘捣了一下司清远的腰窝,“说说看,也让喻总心疼心疼你。”
“怎么演?”那人没躲,重复了他的疑问,半阖着眸,神情不明,倒有几分像是在认真思索。
喻知未有了些印象,说:“我还记得那场戏的前一天晚上,我还和你打过视频呢,那个时候你说你演不出来的,结果第二天一场就过了,晚上吃饭的时候李导还一直夸你演戏很有灵气。”
“那通电话……”司清远闻言思索片刻说,“喻总,说起来多亏了你。”
“啊?我嘛?关我什么事?”那人微震着瞳孔,一脸茫然。
司清远双眸里的柔和加深,“你看我的眼神……虽然有些出路,但很像李导的形容。”
那种矛盾深沉而不易表露的爱意。
“你是个很优秀的老师。”
就连他都看出了自己的变化——以前像个机器人一样的004越来越像个真正的人。
喻知未不知道他脑子里的弯弯绕绕,他一头雾水,他想来想去,还是不懂自己什么时候成自家金丝雀的“老师”了?
“喻知未。”
“啊?”
“其实他们说的是错的,我不会吃暗恋的苦……”司清远趁着喻知未失神间,微仰头,唇瓣在他的额头印了一下,“我只会吃明恋的苦。”
一逝而去的温热和这状似表白的话语令喻知未身心一颤,他的手也随之一抖,那杯水便由于突然的撞击落到了地上,玻璃杯“啪啦”一声碎在了地上。
那道声响让喻知未如梦初醒,他绷着身子,假装轻松一笑,“你这张脸,怎么看也不应该吃爱情的苦啊?”
他单手撑在司清远左边的沙发扶手上,缓缓压近,鼻梁之间仅有半个指节的距离。
喻知未表情怎么也做不到之前混酒吧的惬意风流,他僵硬地挑了挑眉,说:“你就应该吃爱情的甜。”
话音一落,他趁着司清远启唇贴了上去,殷红的舌尖一路畅通无阻,直驱而入,直抵牙关。
司清远呼吸一沉,本能地抵触,喻知未舌头一道刺痛,他缩了缩,最终忍着疼继续与其唇齿相依,腥涩的味道蔓延在二人口中。
他们两人都相貌出众,气质卓然,他们都没尝到爱情的甜或苦,首先尝到的是爱情里说不清道不明的涩。
司清远闭目抬手,一手扶着喻知未的腰避免他摔落,一手轻触着主动那人紧绷的身体,从后背腰腹,带着丝丝安抚。
他们俩不断靠近,两道相近宽厚的温热身体紧贴在了一起,气息交融,心跳声、呼吸声紊乱到分不清是谁的,桌上的水渍正顺着桌沿滴答滴答地往下落。
不知何时,沙发上的交缠情动停了,玻璃桌透亮,仅留下了几颗小水珠。
两人自动略过了方才的暧昧话题,调整着杂乱无序的呼吸。半晌,司清远擦过嘴边的透明水渍,睨了眼桌下破碎的玻璃杯,说:“岁岁平安。”
“啊?”喻知未顺着他的视线也看到了那个碎了一地的物件,失笑道,“对,岁岁平安。”
司清远:“我明天要去录《星期四一游》。”
《星期四一游》娱乐综艺除了两三个固定主持人,一般都会请网上爆火剧的主要角色饰演者,这次不仅请了司清远,还有苏清漓和周峻临好几个人。
喻知未对这个综艺有所耳闻,据说会有些无伤大雅的游戏和表演,能提高司清远的曝光度,有利无害。
他应了声,表示知道。
司清远:“你会来现场吗?”
每一次他的表演,类似于上台的节目,喻知未都会嘴上说着不去,那天又屁颠屁颠地坐在贵宾席观赏他引人瞩目的金丝雀。
这次喻知未罕见的没有嘴硬,而是换了一套说辞:“我去的理由呢?能说服我,我就去。”
“没有理由。”司清远定睛地盯着喻知未的眸子,“如果你来,我就穿好看点……勾引你。”
“勾引”这个偏贬义的词,被他说很平静,仿佛是在叙家常,但同时也很认真。喻知未哪里禁得住他这个模样,哑然失笑道:“我去。”
他笑着笑着,心里不知为何,激起一阵酸涩,唇边的弧度微敛,眼眶也因此发热。
“抱抱。”低沉的男声响起。
喻知未一怔。
他痴痴地望着朝他展开双臂的司清远,鼻子一酸差点丢了人。他不敢说话,他怕自己会抑制不住哭腔,威严全无,身体也僵硬得不敢动。
可是矛盾的是,喻知未心底和面露的神色明显都不愿拒绝司清远的怀抱,他真的好想靠在这人的怀里,汲取给他无限生命力的温暖。
司清远注视着眼前这个别扭到双眼水光打转的人,心里再次弥漫着那种当初他怎么也品不明白的感受。
现在他懂了,这是心疼。
——他在心疼喻知未。
这人从来没有做错过任何事,却失去所有家人,一夜之间,身体里就多了个人,伤害重组家庭的继父继弟,伤害了自己的亲母亲亲弟弟。
二十出头的年纪,举目无亲。
司清远没有继续说些什么,他闭了闭眼,将人揽入怀里,察觉到喻知未单薄的身体细微颤抖后开始挣扎,他压低声音说:“喻总,我好难过……”
喻知未难耐地咽了咽,“难过什么?”
“网上的人骂我。”司清远说完,双臂抱得更紧了。
明明他俩身形相差不大,从第三视角来看,喻知未却像是整个人缩进了司清远怀里,活生生地如同从司清远身上长出来的那般。
“喻总,抱紧一点,安慰我。”
“……好。”喻知未哑着声回道。
他双手攥紧司清远背后的衣物,垂头抵在司清远的胸口,眼睛一睁一闭间,眼泪滑落得极快,逝去无痕,眼看着那滴泪迅速渗入司清远的衣服的布料里。
喻知未就此保住了他所有的体面。
他想,老天爷还是待他不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