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导只觉得浑身疼痛难忍,他艰难地爬起,还未站直,就被进来的人一脚踹翻,屁股再次重重地落在了地板上。
“艹!谁啊!”
喻知未眼神阴戾,白灯下的他气的浑身战栗,他一脚又一脚地往地上那人踩、踹,没有一脚是收着力的。
罗导早就被打得头晕眼花,此时更是不知东南西北,只能双手抱着头,在地上疼得直抽冷气。
喻知未一脚一问:“谁出来卖?”
“你他妈说谁出来卖?”
“你他妈说要封杀谁?”
“老子的人你也敢碰。”
……
喻知未眼里燃着火,面色也阴沉得可怕,他像踩着垃圾一般,恶劣开口:“有句话你说的没错,老子就是精神病,老子现在弄死你也不坐牢!”
他压低身子,脚上的劲更大了,他咬牙切齿道:“怎么?你要试试吗?”
罗导眼神飘忽,吐着血躺在地上,毫无反击之力,最终在喻知未脚下翻着白眼昏了过去。
即便如此,喻知未还是咬着后槽牙,愤恨地添了两脚。他转头看向镜子里精英装扮的自己,此时头发丝垂落,眼神冒火。
没一会儿,那个在厕所站立的人的脸色陡然转为冷漠,自动忽略地上半死不活的罗导,慢条斯理地洗手擦拭。
另一边司清远刚回到包厢,却发现自己那不省心的金主不见了踪影。他没坐下,直接去问坐在首位的人:“导演,喻总呢?”
“去厕所了吧。”导演哪顾得了那么多,他醉得不轻,含糊地应了一声,又和制片人喝了起来。
“谢谢。”
司清远前脚刚走,喻知未就给导演打了电话,说自己在厕所摔了就先走了,两人恭维了两句就挂了。
“来来来,继续继续……”
包厢里再度充斥着酒杯接连相触的声响,所有人全然忘了一去不返的罗导和司清远。
厕所里一片狼藉,司清远淡然地看了眼潮湿地板上被打得面目全非的人。
他掏出手机,拨通的纯音乐响了不到两秒,那边便接了电话:“司清远。”那人平和的声音混在一道道惊悚急促的车铃里,“你来找我好不好?”
司清远眸色一沉,回道:“好。”
他一边带上口罩,疾步往餐馆外走,一边举着手机温声嘱咐着:“喻知未,找个安全的地方藏好,我来找你了。”
喻知未嗓音平静又破碎:“司清远,你不是一直都想让我说我喜欢你吗?现在我告诉你,我真的好喜欢你……我不是精神病……不是……”
“我知道。”
“你说为什么人活着会这么累啊?司清远,我好痛苦……”
“喻知未!”司清远心慌了一瞬,失了态,他缓了语气哄道:“你听我说……”他开始在街头巷尾跑起来,四处张望,平常亲吻唱歌都不怎么喘的他此时竟有些喘不上气。
他说:“你不是很喜欢《知未》那首歌吗?我又给你写了两首歌,我还没唱过给你听,今晚回去我唱给你听好不好?”
喻知未在那边不知是笑还是哭,情绪似乎都变得脆弱而诡异:“他出现了,他刚刚出现了……”
司清远呼吸一窒,一种难捱的苦涩感从胸口那处无限蔓延。他听见喻知未声音颤抖地说:“他说,他踢过你腿掐过你脖子,他泼过你冷水拿东西砸你,他还骂过你恶心,让你滚出那栋房子……”
“这些……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司清远沉闷地开口:“喻知未,我没事,我真的没事……”
那人罔若未闻,呢喃着不知道在问谁:“为什么?我只不过是喜欢你想保护你,为什么会这么难?为什么所有人都和我作对?”
“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他不断地重复,一句比一句音量大,一句比一句肯定底气,一句比一句掷地有声。
“司清远,我喜欢你。”最后一词,喻知未却念得温柔绻缱,仿佛就在爱人旁边亲昵耳语。
司清远的神色不再冷静,他哑着声说:“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喻知未,我们一起回家……”
“回家?”喻知未诧异出声。
“对,回家。”
“我哪里有家?”那人喝得半醉,又经历了这些糟心事,他把他身上的所有事都一一诉说:“我爸早死,我妈再嫁,我继父弟弟想抢我爸留给我的财产,他们都不喜欢我,都嫌我碍事……司清远,我早就没有家了。”
“有我,不碍事。”司清远气息紊乱地回应着,“喻知未,我在。”
同时,他切屏发信息给林昭,让定位喻知未的位置。当林昭回信后,他看着那个位置眼神一黯,边哄着人边朝着那处跑去。
江水荡漾,波光粼粼,深夜的江边晚风凉意刺骨。一人蜷缩着身体抱着一个手机蹲在栏杆下,他咧着嘴笑,可暗光下的那整张脸上却闪着晶莹的泪光。
手机里那道声音的主人是喻知未对这个世界唯一的眷恋,他听着对面呼呼的疾风声,以及那人沙哑的声音:“喻知未,说话。”
喻知未缓缓把手机举过头顶,头埋进臂弯,泣声道:“司清远,我的所有都给你。”
“你身上我唯一想要的只有你。”话筒的声音参杂着电流,低沉冷淡的声线都隐隐变得温柔。
喻知未试图把麻烦的自己全部剖析在司清远眼前,借此令他知难而退,他嗓音颤栗得不像话:“我的身上不止我……”
这是司清远一直在等的话,他想这个傻子主动跟他说,却没想到是如今的情况,他没有如想象般的松了口气,反而整个人紧张了起来。
他徐徐道:“我知道,第二次正式见面我就知道他的存在,我一直都知道资助我的人是谁,跟着我的人是谁,喜欢我的人是谁……”
“他是个傻子,是喻知未。”
微喘着气的声音好似不单纯地从手机话筒传出,喻知未后知后觉地抬起头,撞入了一双深邃又晦暗不明的眼眸。
他缓缓站起,腿因为蹲太久略微发麻,他单手扶住身后的栏杆,喃喃地唤着:“司清远……”
被唤的人不知是运动过度还是后怕,心跳迅速,杂乱无章。他平复着呼吸道:“喻知未,我找到你了。”
“不要再让我找了。”司清远说。
找人真的好累。
那孤独的五年,他不敢吓到跟在他身后的喻知未,也找不到总是时不时失踪的喻知未。
他等了很久,也找了好多次。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