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之时,楚玉生从梓霂手中接过那封来自国公府的回信,手指飞速拆开了信封。他神情专注,迅速扫过信中的每一个字,眉头渐渐拧成了一股绳。
“是我太过急切,太过想当然了。”楚玉生低声自语,“即便是医术再高超的医者,也需要通过望闻问切方能对症下药。母妃的病,恐怕还得让他亲自见见才行……”
楚玉生合上信纸,眼中闪过一丝决绝,“让他给母妃看病不能摆在明面上,那就得尽快在宫内找个由头…举办一场宫宴是最直接的,如此以便安排此事…”
梓霂见状,连忙劝慰道:“殿下也是因为太过担心贵妃娘娘的病情,才会失了分寸。只是,如今距离春节和元宵都还有好几个月的时间,要想在宫内举办一场宫宴,确实得寻个别的由头。”
楚玉生沉吟片刻,目光在空中游离,似乎在苦苦思索着什么。片刻后,他轻轻拍了拍梓霂的肩膀,语气中带着一丝落寞:“你先下去吧,该休息了。”
隔日,太和殿上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暗流在所有人之间涌动。朝堂之上的众臣们,都已然知晓了木卿羽生死未卜的消息,纷纷投去了复杂而微妙的目光。这些目光或明或暗,但都无一例外地投向了站在头排的楚蓟。
众臣之所以如此,原因其实很简单。一来,御史府与木卿羽之间的过节早已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二来,则是因为同样身在南阳的古旋义坚定地站在三皇子身后,而木卿羽则被纳入了太子麾下。这两股势力之间的明争暗斗,早已成为了众人心照不宣的事情。
楚帝坐在高高的龙椅上,眼深如墨,紧紧抓着龙椅的扶手,仿佛要将它捏碎一般。他扫视着下方那些神色各异的官员们,心中觉得格外有意思。只是,若是木卿羽已经丧命的话,那就更好了……
然而,半个时辰悄然流逝,朝堂之上那些琐碎而无足轻重的小事如同流水般从众臣口中淌过,却未能激起楚帝心中的半点波澜。他的耐心渐渐消散,目光也变得慵懒起来,轻轻摆了摆手,声音中带着一丝不耐:“众爱卿可还有要事要报?若无要事,便退朝吧。”
就在这时,一个平日里默不作声的身影从群臣之中缓缓走出,正是伯爵府的大公子夏易川。他步伐稳健、神色恭敬地向楚帝行了一礼后,开口问道:
“陛下,微臣斗胆请问,太子殿下如今的身体状况如何?殿下回京已有多日,却一直未曾踏出东宫半步,殿下是我朝未来的根基,微臣心中甚是挂念,不知殿下贵体是否康健?”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顿时响起了一片窃窃私语声。众臣们纷纷将目光投向了夏易川,眼中闪烁着惊讶与好奇的光芒。
而楚帝则微微眯起了眼睛,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上下打量着夏易川,似乎要穿透他的皮囊,直视他的真实想法。楚帝在心中暗自诧异,他倒是未曾料到,第一个挑明此事的人会是平日里最为低调的夏易川。毕竟,在楚帝的记忆中,太子与夏易川之间并无多少交集。
楚帝的目光在夏易川身上停留了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威严与沉稳:“太子之前为国事操劳,亲自前往南阳处理要务,回京后便在东宫安心养病。这几日,他的病情已然大好,再休养几日,应该就能上朝理事了。”
夏易川听了楚帝的回复,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他立刻恭敬地回复道:“太子殿下贵体康健,实乃我朝之福。微臣没有旁的事情要询问的了,只愿殿下早日康复,继续为百姓谋福祉。”
夏易川的想法很简单,虽然他的好兄弟已经被救下,但总归还是没有走到人前。然而,他清楚,只要太子能够走出东宫,重新站在朝堂之上,所有事情都将迎刃而解。
同样站在下方的楚玉生听了楚帝的话,手指不自觉地蜷缩起来,心中五味杂陈。这不仅仅是因为他即将要面对太子复出后,自己可能沦为朝堂背景板的尴尬处境;更因为木卿羽的生死未卜,让他的心悬到了嗓子眼。他知道,父皇今日对木卿羽的态度依然冷漠疏离,完全没有放在心上,这让他感到一阵愤怒与无力。
楚玉生心中暗自思忖:若是木卿羽真的有个三长两短,晚晚要是知道了这件事,该有多着急…想到晚晚如今的身体状况,楚玉生的心中更加不是滋味。
而朝堂之上,除了楚蓟、楚玉生和夏易川三人,其余的官员们对木卿羽的生死根本毫不在意。毕竟,他们与木卿羽本就无亲无故,更何况,稍有头脑的人都能看出,木卿羽在楚帝眼中已然成为了一枚废棋。那些不知内情的人,更是以为木卿羽很可能即将成为太子眼中的弃子,自然对他的生死更加漠不关心。
很快,这场朝事就在众人的各怀心思中落下了帷幕。官员们纷纷散去,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府邸。
楚玉生下朝后,脚步匆匆地回到了自己的寝宫。他关上门,立刻对梓霂下达了命令:“你现在就立刻偷偷派人……不,还是你亲自去南阳吧!你亲自去一趟,尽快联系上青来,打听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必隐藏我的心思,晚晚即将成为我的侧妃,我对她有意,自然也对她的哥哥上心。你告诉青来,务必找到木卿羽,并保证他的安全!若是能确保人平安,让木卿羽带个口信回来给晚晚。”说到木晚,楚玉生的语气中充满了柔情与关切。
梓霂见自家殿下神色慌乱,眼中焦虑与急切交织,立刻意识到事态的严峻,毫不犹豫地应承下来。“殿下请宽心,卑职即刻启程前往南阳,定当竭尽全力完成任务。只是……木小姐那边……”梓霂的话语中透露出一丝迟疑,在斟酌如何用词更为妥当。
而楚玉生此时正一杯接一杯地猛灌茶水,仿佛只有如此才能稍稍缓解内心的焦躁。待他饮下第三杯水后,神色终是渐渐平复,但眼中的担忧仍旧挥之不去。“我不能去见她,可我心中思念至极……你速去办理要事吧,务必寻得木卿羽,确保他的安危。”
梓霂见状,心中也不禁泛起一阵酸楚。他转身对梓潼低语几句:“务必照顾好殿下。”言罢,梓霂便匆匆离去,脚步急促,不敢有丝毫耽搁。
而另一边,半个时辰后,楚蓟已在御史府内与刚从尚书府外返回的曹放会面。曹放一脸沮丧,显然一无所获。
“你是说,木卿羽极有可能不在京中?”楚蓟的声音中带着几分迟疑,眉头紧锁。
曹放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神色严峻:“卑职确有此猜测,且可能性极大。李小姐伤势颇重,木公子的伤势想来应当更为严重。然而,尚书府却未见大夫进出,这实在不合常理。不过,府内的情况卑职确实无从得知。尚书府外还有太子的人守着,卑职不敢太靠近,生怕打草惊蛇。”
楚蓟听到这个消息,不禁嗤笑一声,眼神中充满了嘲讽与不屑。“他可真是痴情,人都昏迷不醒了,居然还一心一意守着别人的未婚妻。我倒是愈发期待他得知木晚赐婚消息时的反应了。”
曹放;...他家殿下人可真好!随即,他试探性地问道:“殿下,木公子极有可能仍在南阳,是否需要卑职再次前往寻找,以确保他的安全?”
楚蓟的目光转向了站一旁的古初言,声音中带着几分不确定,“你怎么看?”
古初言沉默片刻,似乎在权衡着利弊。片刻后,他给出了自己的建议:“既然暗卫这次未能成功救下木卿羽,即便我们此刻找到他,恐怕也是徒劳无功。更何况,消息已经传开,多方人马都在寻找他的下落。我们此时出手,只会费力不讨好。”
楚蓟听着古初言的分析,觉得颇有道理。他点了点头,对曹放说道:“确实如此,如今本殿已失先机。古旋义这个蠢货自作主张,坏了本殿的好事。这次就先按兵不动吧,也好借此机会看清站在木卿羽身后的到底是哪些人。本殿再好好盘算一下拉拢他的利弊。”
古初言在听到楚蓟的话后,用手轻轻捂住胸口,脸上露出一丝遗憾与自责:“若非身上还带着伤,我去南阳对殿下来说无疑会是更大的助力。”
楚蓟听后立刻摆手,“你能平安从东宫出来,还带给了本殿那么重要的消息,已经是大功一件了。你先下去休息吧,之后还得靠你继续给本殿出谋划策呢。”楚蓟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关切与赞赏,显然对古初言的表现颇为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