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在皇帝和孜亚的讨价还价中落下了帷幕。

    卫逐染也没再追究卫钰莹在这件事里扮演的戏份，既然都按照孜亚说的秦息痴情来盖棺定论了，那再把别的翻出来就惹人嫌了。

    雪燕和小茹是留不得的，卫逐染也自然没变态到真拿她们的血浇花。

    但是命肯定是留不住了，小茹被拖走前还哭天抢地地求饶，雪燕倒是一副成王败寇任君处置的模样，是个有骨气的。

    可惜了，卫逐染心想，雪燕心心念念的哥哥在卫华朗手下做事，她暂且动不了，不然让她哥哥死在她面前应该能看见她崩溃的表情吧。

    因着前两日的事情，皇帝也没心情继续接下来的春猎了，接下来几天都是草草收场。

    春日宴上也有几对互换绢花的男女，在皇后询问过双方父母后就赐婚了，其中卫华朗和沈怡的联姻最为受人关注。

    不光是因为沈家和太子，那天秦大小姐在凉亭里的时候，太子亲口说的“她爱慕的是我”也让人津津乐道，纷纷猜测着太子、秦息和孜亚的关系。

    太子单恋秦息但是无奈秦息挚爱孜亚，太子求而不得才选择了沈怡等种种猜测甚嚣尘上。

    而被二公主抓着冤枉，被宫女背叛的卫逐染在众人口中的风评好了那么一点点。

    卫钰莹或许是心虚，称病躲在自己的宫殿里不见人，秦息几次闹着要见她都被她拒之门外不肯见。

    这一切当然都跟卫逐染无关。

    她忙着看沈怜炼药呢，一时走神，眼前又浮现出孜亚说的那番莫名其妙的话和接风宴上盯着她说的那句“公主的眼睛很漂亮。”

    孜亚明显知道些什么，在意有所指，可是卫逐染绞尽脑汁也没想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干脆就先抛到脑后了。

    反正孜亚不日就要启程回西丹了，应该也做不了什么对她不利的事情。

    沈怜之前答应过叶翊尘他们制些防身的药，现在正紧锣密鼓抓紧时间赶在回宫前制完。

    “这是洒在身上让人一碰就痒痒的药粉，”沈怜袖子撸起，俏丽的脸上挂着大功告成的欣喜，“这个是洒进人眼里就能瞬间致盲的药，这个可以是见血封喉的毒药，还有这个……”

    看着沈怜如数家珍的模样，卫逐染问道：“昭昭，你这么厉害，为什么当初不从沈家逃出去？”

    沈怜停顿了一下，敛眉道：“沈家人多势众，我到的第一天，沈丘就威胁我乖乖听话否则在江南的婆婆就会有危险。”她拂上手腕处的红绳，眼神哀伤。

    卫逐染自知说错了话，连忙扯开话题：“我能问你件事吗？”看对方点头才认真道，“你对沈怀这个人了解吗？你觉得他人怎么样？”

    沈怜摇头：“我在沈家待的日子短，只远远瞧见过几眼，并不清楚他的为人，但是感觉沈怡和沈夫人对他并不亲近。”

    “你怎么问起他了？”

    卫逐染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并没有回答。

    回京之后，皇帝册封了秦息为正二品的和乐公主住进了皇宫待嫁，同时跟着陈贵妃学习礼仪。

    太子如今有了婚约，作为年长者自然是要在卫临风前面成婚的，孜亚又坚持要等妹妹雅诺成婚后再启程回西丹，所以太子的婚期就安排在了这个月的月底，而卫临风和雅诺的婚期就在下个月月中。

    因着这两桩婚事，皇后和陈贵妃这几日忙得脚不沾地，喜事临门之际，陈贵妃的娘家哥哥陈大人却因着一件小事惹了圣怒被皇帝在御书房怒斥了一顿。

    卫逐染知道这是卫临风找的人送到皇帝面前了，但这件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皇帝也只是小惩大诫一番。

    皇帝最近也是忙着跟孜亚和西丹使臣商量和亲的具体事宜，卫逐染就在这个间隙跟皇帝说想要去安永侯府上门拜谢沈怀的救命之恩。

    从前卫逐染出宫没人管是因为皇帝睁只眼闭只眼，但现在皇帝担心她身上的心散毒发作，明令禁止没有皇帝准许不许放西悦公主出宫。

    皇帝并不知道她的心散毒已解，卫逐染也不打算告诉他，要是告诉皇帝势必会将沈怜医术高超的事情说出来，那次告诉卫临风和叶翊尘已经毁过一次约，她不可能再食言。

    况且，沈怜不想说自己医术高超就是不想引人注意，要是让皇帝知道了，可想而知各种麻烦事肯定要接踵而至。

    皇帝皱着眉并不赞同她出宫去，卫逐染再三保证会带好清心丸，只去永安侯府不乱跑，又撒娇磨了皇帝很久才好不容易得到许可。

    看来得尽快找到杨晖了，到时候拿到解药做个样子，也省得现在这样做个什么事都束手束脚的。

    卫逐染在马车上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心里对沈家的怀疑有些动摇，柔妃给出的理由其实有点站不住脚，仅仅凭着沈丘有个刀疤脸的神秘下属就怀疑杨晖是沈丘的手下有点牵强。

    至于被罚的官员，那张名单并没有完全被公布，被罚的人是皇帝在斟酌之后公之于众的，那么会不会是巧合，与沈家没关系甚至是敌对的官宦后面牵扯不多根基不深，所以才被皇帝放出来杀鸡儆猴。

    但柔妃提到那个刀疤脸手下时候的神情，卫逐染印象深刻，是恐惧、厌恶和憎恨交织，是对这个刀疤脸还是对沈丘，还是对……沈家。

    长叹了一口气，卫逐染那如同远山般秀丽的眉毛微微蹙起，素手撩开窗帘，微风轻轻拂过她的发丝，总之去查查吧，就算那人不是杨晖，但或许能解开柔娘娘的心结。

    永安府早就接到了西悦公主驾临的消息，全府上下早早就等在正门恭迎公主，却先等到了卫临风。

    他身着银白色缂丝玉兰织锦长袍，衬着修长的身姿，手握缰绳，体态带着优雅温润，面容俊美非凡，嘴角微微上扬，挂着让人如沐春风般的笑。

    “舅舅，舅母，好久不见。”卫临风朗声道，翻身下马作了个揖。

    沈丘闪身避过，扶着卫临风的胳膊就要跪下去：“君臣有别，晋王殿下这是折煞老臣了。”

    卫临风架着他的胳膊拦住他：“舅舅快起，咱们一家人之间就不必拘泥于礼数了，之前大理寺的案子我还有些疑点想来找怀表哥探讨一下，来得突然没事先递拜帖，舅舅莫怪。”

    沈丘脸上的沟壑挤在一起，呵呵笑着：“晋王殿下既然都说了是一家人，那还递什么拜帖。”

    卫临风也跟着笑，他疑惑地扫过沈丘后面的人群：“今日是有贵客登门吗，舅舅和舅母怎么都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