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霜知道,楚定淮这等狠辣之人被逼急了是什么都会做得出来的,所以早就派人留了后手,若非她防守得当,怕是楚定淮直接就杀了他爹当了北齐皇帝了,到那时候收拢齐国气运,就更难收拾了。
负霜派出去的正是身边属官,趁楚定淮出征之际,属官在北齐暗暗搅动风云,悄悄联系上了北齐亲皇派的官员,秘密帮助其对齐皇实施援救工作。
楚定淮之前能成功毒杀楚定源,软禁齐皇,其实主要靠的还是他的气运和速度,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若真凭实力,他是决计不可能掰得过齐皇的。
他本来也是打算直接弄死齐皇的,但负霜提前布局,让属官借他人之手献上了一枚解毒丹,众目睽睽之下,楚定淮也不可能再杀齐皇一次。
现在齐皇被救出,他毕竟是正统,只要他活着说一句话,楚定淮就是乱臣贼子。
所以当齐皇被救出来之后的发展可想而知,齐皇以强势手段诛杀了朝中的楚定淮党羽,肃清朝堂之后颁下圣旨,给楚定淮的乱臣贼子的身份盖了章,同时斩断粮草供给,命令撤军求和。
楚定淮一下子就要同时面临来自国内和国外的双重压力,境况之艰难可想而知。
好在他目前占据边疆几城,手下还有一些将士和兵卒,北齐被他掏的差不多了,现在除了切断他的供给、给他戴上反贼的帽子之外也做不了什么额外的事儿。
他当下更应该担心的是大燕的攻势。
“淮哥哥,要不然咱们逃吧,天大地大总是有我们容身之处的。”
江宜萱被贬为侍妾之后日子难过了一阵,她也不是不怨恨,只是形势比人强,该低头还是得低头,楚定淮对她也不是毫无感情,且他心里冥冥之中感觉应该带上江宜萱,故而江宜萱是随着他一起出征的。
也幸好她是个侍妾,想带来就带来了,若还是楚定淮的正妃怕不是得守在皇城,现下皇城里的楚定淮一边的人估计已经死绝了。
楚定淮冷森森看着她:“逃?往哪儿逃?前有狼后有虎,能逃到哪儿去?”
愈发严峻的态势将楚定淮的情绪逼到极点,与燕军的交锋屡屡失利,他爹又将他的后路切断,现在真真是丧家之犬了。
正说话间,又有一小兵匆匆进来。
“报——夜厦关失守,张虎将军并万余守兵悉数被俘。”
“嘭——”楚定淮一掌拍在案上,声色俱厉道:“欺人太甚!”
夜厦关距离此地不远,甚至可以说是可以护着他俩的最后一道屏障了,现下夜厦关失守,意味着敌军随时可以向此地发起进攻。
江宜萱满脸惶惶,嗓子眼里仿佛有火焰灼烧,摇晃着近前几步,盯着报信的小卒拧眉问道:“又是武福双?”
不怪她如此问道,自开战以来,接收到的不好的战况中有超过一半都是来源于负霜,导致现在来了不好的消息她第一反应便是:又是那个煞星!
传信小兵毫不迟疑地点头,楚定淮恨恨出声:“又是她!贱婢敢耳?初初便坏我好事,后来这一桩桩一件件俱有其身影,莫不是天生便来克我的?”
江宜萱不做声,但怨毒的神情表现出了她对此言论的认同。
楚定淮一把将案上文书掀翻,难以遏制的怒气翻涌着上升,手上青筋毕露,表情狰狞,口中喃喃:“……若……我也定不会放过你,玉石俱焚……”
传信小兵看见两位大人物神色都极差,本不敢多说什么,但又怕误事儿,便迟疑着将一讯息讲出:“另外,此次夜厦关一役中燕军悬挂了王旗。”
楚定淮与江宜萱齐齐惊呼:“王旗?”
江宜萱心念忽地转动,王旗?镇北军里唯一的皇室成员不正是靖王燕景桓?
她的舔狗!
好像有一扇大门倏地朝她打开,她眯起眼睛,思索着有没有可能摆脱楚定淮,投奔燕景桓,哪怕是做个无名丫鬟,也好过死在此处啊。
想着想着,她本来苍白的脸上慢慢浮起一抹红晕,而这抹红看在楚定淮眼里煞是刺眼。
他感觉周身的血液都冲上了脑门,顾不上传信小兵还在场,猛地大迈两步,冲到江宜萱面前扼住她的喉咙,蜷指成爪,将之掐着脖子按到一旁的小几上,毫无怜香惜玉的意思。
江宜萱能想到的他当然也想到了,但他怎么可能就此放对方活命?
“想背叛我?想投入燕景桓的怀抱?江宜萱,你做梦!我便是当场杀了你,也不会给你背叛我的机会!”
他下手毫不留情,江宜萱被他掐得涕泗横流,眼珠子瞪得凸出,脸色从通红转为深紫,一开始还能反抗着拍打、推搡他两下,渐渐地失去了力气,翻起了白眼。
就在江宜萱感觉天旋地转,视野朦胧,自己要命丧此处之时,楚定淮松开了手,失去支撑力的江宜萱无力地倒了下去,瘫软在地上。
过了好一会儿,江宜萱才慢慢回过神来,她不敢再惹楚定淮,只是在一旁默默垂泪。
她怕楚定淮再突然发疯,思量许久决意还是安抚一番,于是带着满脸的泪开口,嗓音嘶哑无比,艰涩地像是刀叉划过黑板。
“咳咳……淮、淮哥哥,萱儿不是咳咳……不是想离开你,萱儿只是想着,咳,有没有可能让靖王帮帮我们,我们要是能逃出去就好了咳……”
逃,他为什么要逃?逃出去之后隐姓埋名做个辛辛苦苦的平头百姓?搞不好还要受到两国的通缉追杀,这样的生活有什么盼头?还不如死了干净,就算是死,他也要拉着所有人一块下地狱!
再说了,燕景桓那个蠢货,他能帮个屁!他在镇北军的位置撑死就是个吉祥物,顶多知道点讯息。
想到这里,楚定淮眼睛一亮,一个大胆的念头窜出来,胸膛因为激动而剧烈起伏着,心脏砰砰跳动,紧紧抿着的嘴唇突然翘起了一个癫狂的弧度。
他踱步到江宜萱身边,蹲下去,同江宜萱对视,眼里是不顾一切的疯狂,江宜萱瑟缩不已,心惊胆颤地闪避着他的视线。
接着楚定淮伸手,轻轻抚上江宜萱青紫的脖子,明明是温柔的动作,江宜萱却不由地咬紧了嘴唇,全身细胞都在诉说着抗拒却僵硬着不敢动,她听到魔鬼一般的声音在正前方响起,蛊惑意味十足。
“我的好萱儿,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真可怜呐,乖乖地,乖乖地听淮哥哥的话,若不然萱儿可怎么办啊?”
江宜萱心中一惊,全身都被寒意笼罩,骇然失色的同时,又有深切的绝望和无力自内心深处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