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停的照顾不走心极了,作为一个普通家庭里经常操持家务、照顾丈夫公婆的妇人,她现在粗糙的手法只能证明她是真的没多在意原主。
好在负霜因为伤势太重,主要还是靠医生和护士的照顾。
转过头贾停鬼鬼祟祟地就把周春生拉到了医院拐角的位置。
“天赐他爸,嘘,你来,我有话问你。”
周春生不明所以,但仍是不耐烦地甩开了贾停的手,没好气儿道:“干什么,有话不能直接讲?弄神弄鬼的。”
面对丈夫不甚客气的态度,贾停并不觉得有多么难堪,她自顾自问起了负霜的治疗费用。
“天赐他爸,三妹这医疗费花了多少了?我冷眼瞧着,那些机器新崭崭的,天天还给她吊那么多瓶药水,钱花了不老少了吧?”
想到这个问题,周春生也皱起了眉头,沉吟道:“才交了两万,医生那意思好像还叫我准备点,不知道花了多少,也不知道这两万能顶几天。”
贾停倒吸一口凉气,瞳孔剧缩,止不住地尖叫出声:“两万?”
周围的人被这一嗓子吓了一跳,纷纷将目光投掷过来。
周春生好面子,低声呵斥道:“小声点!”
贾停这才放低了声音,只觉得心脏都一抽抽地疼,忍不住小声嚷道:“这得花多少钱啊?大妹的彩礼五十万,刚到手还没捂热乎就拿来盖房子了,现在最多就剩十万了,天赐还要上学,还要吃还要穿,过不了几年还得娶媳妇,花钱的地方多着呢,都给三妹花了可怎么办?”
贾春生也很心疼钱,但是听着贾停的一番抱怨,他只觉得这黄脸婆不仅啰嗦,还短视得很,眼中满是不耐与嫌弃,要不是看在她生了天赐的份上,他非得在医院就把她收拾一顿。
“你懂什么?房子不盖得有排场,怎么娶好生养的儿媳妇?我是倒霉,娶了你这么个没用的婆娘,这么多年就生一个天赐,你难道还要天赐也找一个像你一样的老婆吗?”
他毫不客气地横了贾停一眼,冷笑道:“要怪就怪你不争气,你生的丫头片子也不争气,要不是大妹前年才生出来儿子,也不至于去年才完婚,才拿到女婿家的彩礼,还有二妹,你回去盯着她,趁早跟她现在那个断了,五十万都掏不出来,还想娶老子女儿,门都没有!”
贾停听他翻起了旧账,也不敢反驳,低着头喏喏称是。
见女人乖顺,周春生的面色和缓了些,语气也不复之前的凌厉,小声解释道:“三妹得治,要不然外面咋说咱家,天赐面子上也不好看,再讲了,一个姑娘五十万呢,哪怕她瞧病花了十万,咱也还得四十万呢,实在不行让二妹赶紧找个婆家,早点把她那份钱弄回来。”
说到这里周春生还有些得意,面上染了笑意,腰板儿都挺得更直了。
“他们以前还笑话我一个接一个的生女儿,总是生不出来儿子,闺女倒是一个一个地往外蹦,可你看看现在谁不羡慕咱家?
养她们长大也不费几个钱,她们还能帮家里干活、照顾天赐,到年纪了就能出去打工,给家里挣钱,能嫁人了就更好了,一个丫头五十万,四个丫头两百万,回头她们结婚了也还得隔三差五地孝敬老子。
这些钱不仅够咱家盖房子、过得舒舒服服的,还够天赐娶媳妇,要是找个彩礼少的,都够天赐娶三四回媳妇了。
要不是我当年有远见,不让你们直接扔掉或者弄死,咱家能有现在的好日子过?”
贾停抬起头,小心地道:“那万一三妹瞧病花的钱多呢?那咱不亏了?”
周春生眉头一皱,想到负霜这次出事故,要挪出部分钱来看病,怕是拿不到两百万了,心疼之余又涌起了怨怪的情绪。
他狠狠磨了磨牙,咬牙切齿的咒骂道:“老三这个赔钱货,整日里作妖,不好好上班赚钱,现在还跳楼,是觉得咱家钱多的慌,非得败掉一些才开心,哼,先治着,要是实在不行就不管她了,让她去死!”
负霜在医院里被观察了几天,她对医术和人体经脉都精通,故而装起瘫痪的病人也毫不违和,而休养后也渐渐地能说出完整的句子。
正在这时,听说了负霜能交流的消息,警察上门了,他们是来了解周负霜坠楼的前后原因的。
周负霜是自己跳楼的,这一点不假,但却并非是她不想活了寻短见,她是被逼的。
将将二十岁的周负霜在参加完高考之后就直接进工厂上班了。
她其实成绩很好,若不是她成绩好到学校愿意出奖学金免学杂费,周春生夫妻俩也不会同意让她念完高中。
但考上了大学的周负霜没能去读,因为周春生夫妻俩信奉女孩子读书读多了就不听话了、也不好嫁人了的这一套理论,甚至他们对这个说法还有相当多的案例能证明。
谁谁谁家的闺女念了大学就再也不回来了,谁谁谁家的女儿成了研究生,死活不愿意在这边找婆家了,谁谁谁家的姑娘读了书,不愿意让丈夫给家里彩礼,拿上户口本直接领证跑了……
对此,负霜表示,生在你们这边的女孩子,除非遇到极度开明的父母,否则谁不想跑啊?
周招娣和周盼娣都只是完成了九年义务教育,原主好些,好歹参加了高考,周希娣还在念书,但按照周春生夫妻俩的计划,她明年毕业了也得去打工,最小的太子爷周天赐,当然是能读多久的书就读多久的书。
但负霜从世界线里的发展和原主记忆里的情况来看,他估计最多也就是参加个高考的份。
转回正题,周负霜是被逼着跳楼的,害得她不得不跳楼的人,正是她现在所在工厂里的工友,也是厂长的侄子廖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