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正如前世一般发展着,两家很快走完了民事程序,周春生和贾停喜滋滋地带着银行卡回家了,而廖家也顺利接到了被释放的廖明。
周春生夫妇转过头就去医院结清了款项,不顾医生的劝阻,执意办理了出院手续,然后叫了一辆车拉着负霜便往人少的地方去。
“你们拿到了赔偿金,就不管我了?”
负霜躺在担架上,面色无悲也无喜,淡淡地质问着。
周春生摸了摸鼻子,躲闪着负霜的目光,只闭口不言,这时候说什么都很丢人。
贾停却是没这个忌讳,现在要把没用又只有麻烦的三妹扔掉,任她自生自灭了,贾停便腆着脸做出一副感慨的模样:“你现在这样了,我们家没那个能力照顾你了,这赔偿金就算是你给我跟你爸爸的赡养费吧,我们也是没办法,你不要怨我们。”
负霜神情愈发缥缈,注视了她片刻,直将她看得浑身不自在,然后蓦然而笑道:“那你们会怨我吗?”
贾停讶异地一抬眉毛,以为负霜是在问他们怨不怨她跳楼,以至于瘫痪,而没能为他们养老送终。
贾停罕见地词穷了一瞬,然后干巴巴地说道:“算了,个人有个人的缘法,你不怨我们就行了。”
说完便与周春生一道转身离开了。
负霜直视着大好的阳光,刺眼的光芒使得她眼睛眯了起来,她低声自语了一句:“不怨啊,不怨就好。”
待周家夫妻俩走远了,她便一骨碌爬起来,惬意地伸了个懒腰,然后朝着一个方向飞身跑去。
“嘿嘿嘿,我家人把我捞出来了,那可不,哥哥背后可有人呢!喜欢就上咯,谁让她不识好歹的?哥们儿裤子都脱了,差一点就把她就地正法了。”
长相凶恶,满脸横肉,肥头大耳的高胖男子悠闲地走在巷子里。
他左手揣兜,右手拿着最新款的手机,得意地与手机那边对着话:“赔了一百多万呢,哥们儿真亏,狗日的我还什么都没做呢,那个神经病就自己跳下去了,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他说着说着扭头朝地上吐了一口痰,然后伸脚踩开。
“一百多万,她得赚一辈子,我够可以的了,就是可惜,也没能玩上一次,这钱花得亏。”
“去你的,全身瘫痪的瘫子有什么好玩的?死鱼一样,一点兴致都没了,算我自认倒霉!”
“那又怎样,我伯娘再不愿意也得帮着找人,我大伯能眼睁睁地看着我坐牢么?我爹妈爷奶哭一哭,我大伯就招架不住了,堂哥他们都有出息,有的当了公务员,有的都直接开始管公司了,就连我小堂弟都在国外念什么常春藤名校,我啊,就沾他们的光也能快活一辈子。”
“行行行,常青藤,这不都一样么,说到周负霜,长得是好看,你都不知道,我抽她的时候摸到了,她脸滑的就像是剥了壳的鸡蛋。”
“才不是呢,她爹妈都不给她钱的,王盼儿跟我讲,她连护肤品都没有,你都不知道,我妈妈说她爹妈拿赔偿金的时候笑得开心着呢。”
“真是的,还不如从了我呢,她那小腰可细呢!”
廖明眯着眼啧啧出声,似是在回忆曾经见到的景象,就在此时,一双腿出现在他的面前。
又细又直,即使穿着宽松的裤子也掩盖不了衣服下包裹着的优越腿形。
他呆愣愣地往上移动视线,却看到了一张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脸。
下巴越掉越低,他不可置信地盯着面前的负霜。
负霜伸手,将他的手机拽过来,然后不管手机对面发出的莫名其妙的声音,直接挂断,用衣服擦了擦指纹之后扔掉。
“看到我很奇怪?”
廖明表情越来越僵硬,怎么回事?周负霜不是全身瘫痪了吗?怎么还能走到自己面前?
难道是周家骗他们的?怎么可能,那是六楼,不当场摔死已经是福大命大了好么。
他就像见到鬼一样,表情越来越惊恐。
负霜抬手就是一比兜,将他才换没多久的眼镜抽飞了去,他也被抽得身子一歪。
他的视线有点模糊了,呆呆地抬手摸脸。
负霜反手又是一耳光,这次使的力气更大了些,廖明被打倒在地。
“你抽我的时候不是很猖狂,怎么现在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负霜抬脚,正想攻击廖明的要害处,可就在要落脚时,她迟疑了。
一个更好的主意冒了出来。
负霜隔着衣服捡起他的眼镜,将之挂在他的脸上。
廖明发现世界突然清晰起来,然后面前就是负霜那张清秀美丽的脸。
她粲然一笑,接着对着自己伸出了右手,掌心有很多茧子,然后手指一根一根地蜷进手心。
与此同时,轻柔的嗓音飘进自己的耳朵里。
“五,四,三,二,一……”
负霜完成自己的布置后转身离去。
廖明呆愣愣地起身,也没有管响着来电铃声的手机,而是径直朝着老宅走去。
老宅里廖家的人齐聚一堂,这是为了庆祝廖明出来而张罗的家庭聚餐。
朱雅面色不太好,她其实不太想来,但还是得给自家男人一些面子。
在市机关工作的大儿子安抚性地拍拍她的手,她便努力拉扯了一下嘴角。
“明明呢?怎么出去打个电话这么久了还不回来?”
高琴琴也半真半假地埋怨:“这孩子是真是的,也太不懂事了,一个不注意就跑没影了,玩心太重了!”
朱雅家的大儿媳妇讽刺地笑笑,继续给自己儿子喂饭。
老太太不喜欢被人讲她的宝贝疙瘩,眼睛一横正要呵斥小儿媳妇,就看见她的明明满身灰尘,失魂落魄地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