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莫名的烦躁涌上心头,孟加益感觉自己母亲的关心跟他父亲的斥责讽刺一样让人感觉到深深的窒息。
可他又不能不回答,以他妈妈的性格,若是他不回答,她就会一直追问,还总是会伴有各种离了大谱的猜测。
他只能随便编了个理由敷衍过去:“今天跟殷负霜吃饭时碰到点小问题,所以才青了一块。”
本来是想把这个问题糊弄过去,可谁知孟母听完却像是来了劲儿了,两眼一瞪就尖声反问:“啊,殷负霜?”
她忽地转身看向孟父,一连串的话说得急促而又慷慨激昂,像是早就打好了腹稿。
“老孟,我看我们还是不要找这个殷负霜了吧,我看她搞不好有点克人,你看看加益这头撞的。
那个殷负霜又不会讲话,气人得很,又难搞,现在还克夫,别回头碍了咱家的运气啊!”
她说得煞有介事,孟父一下子就迟疑了。
他们这个年代的人最是相信这些个神神道道的东西,也坚信人与人之间的运气有所差别。
他情不自禁地也思索开了。
一旁的孟加益无语极了。
孟母说出个开头的时候他还有点懵,可那句克人一出,他立刻就反应过来这是老两口的老毛病又犯了。
作为一个接受过高等教育的无神论者,他对这些东西嗤之以鼻,不仅一个字儿都不信,甚至还因为曾经的经历而十分反感。
打他记事起,他爹妈就很相信这些东西,他每次考试前他们都会去求神拜佛,然后自己努力的成果就成了那个虚无缥缈的神的功劳。
后来他跟谢同光的事儿被他们知道了。
他们先是认为自己中邪了,是谢同光使了什么妖法蛊惑了他。
然后就不停地拿各种符篆来家里烧,他们怕丢面子,还不敢请人做法,只敢在外面偷偷高价买了各种辟邪的物件挂得到处都是,还逼他喝香灰水。
他发了好大一通火,他们才停止了这种行径。
最后在他孜孜不倦地劝说下他们终于相信这事儿跟精怪没关系,然后转而相信科学。
相信科学得出的结论是他得了神经病,脑子出了问题。
就很令人窒息。
不过现在他却不打算出声打断,毕竟他最近也的确是不太想见到那个殷负霜了。
孟父斟酌了一会儿,然后沉吟道:“那就先跟其他的女人相亲吧,不能把时间都耗在这个殷负霜身上了,实在不行这个殷负霜我们就放弃好了,这么长时间也没个进展。
年纪也不小了,还这么难搞,要么是以前受过伤,要么就是现在心理扭曲,错过了加益,她以后一定孤独终老!”
克人这个事儿,可是个大问题啊,不能存侥幸心理!
“啊——”孟母又开始一惊一乍的了。
父子俩的视线齐齐看向她。
她的面庞上满是懊恼之色,眼里也颇有几分悔恨的意味。
“太亏了太亏了,今天还把那条链子送给她了,三千块钱呢,早知道不送就好了。”
说完,她视线对准父子二人,试探着问道:“你们讲我现在问她要还能要回来吗?”
孟加益眼皮狠狠一跳,情不自禁地看向自己的父亲。
果然,孟父脸上也流露出肉疼之色。
孟加益只觉得心里淤积的郁气越来越多,就快要将他的胸腔挤爆了。
又来了又来了。
舍得花大几万买一些神神叨叨没用的东西,也舍得大出血买那些智商税的保健品,现在倒是舍不得这三瓜俩枣了。
要回来?真亏他们想得出来,不丢人吗?他还要不要在陇安市生活了?
烦死了,今天一天一件好事儿都没碰上。
孟加益没好气儿地撂下一句“我先进屋了”,然后就直接走进自己的房间,将孟父孟母甩在身后。
孟父气得吹胡子瞪眼,指着孟加益越走越远的背影就骂:“老子好好跟你说话,你这是什么态度?”
见孟加益没有理睬他的意思,他怒气更甚,扭头指着孟母责怪道:“都是你生的好儿子!”
孟母并不在意他的话语,而是自顾自地思考着怎样才能把送出去的手链要回来。
回到房间里的孟加益有条不紊地脱去外衣,然后进入浴室洗漱。
他有洁癖,从外面回到自己的空间里之后一定要全身清洁一遍。
表面上看起来举止动作十分有条理,可越来越快的动作却暴露了他不平静的心绪。
大写的烦。
直到躺在床上后他也还是眉头紧锁。
仔细想了想,最后还是掏出手机,给某个相亲对象编辑了条信息。
【孟加益:周小姐,上次的接触我感觉到十分愉快,也很期待与你有进一步的了解,请容许我冒昧的问一下,你明天有空吗,我想请你吃一顿便饭,希望你能赏光。】
周小姐很快给他回了一条信息,遗憾地告诉他自己明天有事。
孟加益手上编辑的是表示自己感到很遗憾的信息,面上却只有冷漠。
他把前一条信息复制下来,改了个姓氏之后就又发给了另一位相亲对象。
当终于确定了下一位大怨种之后,他终于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将手机放到一边,闭目思考起下一步的计划。
想搬出去,疯狂地想搬出去,这个家他一分一秒都不想再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