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里?
大团大团的乌云凝聚在空中,将蔚蓝的天和刺目的日光阻隔在肉眼望不到的地方,闷热的空气在胸口和鼻尖氤氲,像是想要把人活生生溺毙在这不同寻常的一天里。
仿若被隔绝开来一般,四周稍显静谧,没有人声,却有些难以杜绝的细碎的刀戈相撞声和甲胄摩擦声。
自己为什么要往前走?不,好像不是自己在走,身体并不受自己的控制,这更像是自己寄存在这具躯体上,所以自己在谁身上?
好像能感知到这个人的情绪,他似乎很兴奋,满心满眼的畅快与志得意满,但脑子里还是绷紧了一根弦。
这样的心情就像是到了重要比赛的尾声,已经看到了必胜的结局,可结果没落定之前,又不敢掉以轻心。
他们在努力地保持着安静,试图悄无声息地进发。
越过红色的宫墙,将迎面遇到的个别宫娥太监制住,在他们发出刺耳的尖叫前了结了他们。
随着他的目光流转,自己观察到了更多的周围的事物。
啊,身着戎装的兵卒,偶然一两个兵卒动作间,自己与这身体的主人一道看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纹路,蓦地低头,看向【自己】。
甲胄之下,赫然是黑底飞鱼纹样的飞鱼服。
他怎么不记得泰安年间还有显赫到此等地步的权宦?
难道是陛下的东林卫,可东林卫不是红色斗牛服么?
脑子里浑浑噩噩的,这个人还在往前走,这个方向?凤仪宫?
奇怪,凤仪宫作为韩负霜那个女人的寝宫,外围是一向被一层层的守卫、侍从守得密不透风的,怎么能见着的宫人还越来越少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具身体熟门熟路地穿过一道道宫门,带领着一众兵士,抵达了那座富丽堂皇的宫殿。
偏殿内是一具具殉主了的宫人的尸体,都是韩负霜最信任的心腹,他们面容安详,现场并无挣扎痕迹。
他感觉到这具身体的主人的情绪发生了变化。
心,一点一点沉了下来。
他有点不明所以,这不是该更高兴吗?
带着人马杀将过来,难道不是为了要韩负霜的性命?
忠仆殉主,说明他们的主子极有可能已经丧命。
这不是正好么?
越过屏风与帷幕,这个人慢慢走进韩负霜的内殿。
那个奢靡的女人周遭的一切都是华美到不可方物的。
但这个人的眼睛却从没被任何别的东西吸引去注意力。
突然,【他们】看到了躺在大大的床上的女人,那个嚣张的女人安静得就像死了一样。
这具身体的嗓子开始干涩,连带着他也忍不住咽起唾沫来,说不清是什么心情,这具身体的主人握着刀,慢慢走近那躺着的女人。
他对于这具身体没有因为女人的安静而放下警惕这一行为表示了充分的肯定。
韩负霜狡诈无耻,保不齐就会做出什么诈死引诱敌人上当,然后玉石俱焚的事情来。
随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迈近,他透过这具身体的眼睛,看到了床上躺着的女人的面貌。
的确是死了,唇边的黑色血迹以及女人几近于无的气息脉搏,都在说明这个女人死了。
他听到这身体的主人突然爆发出一句怒吼:“韩负霜,你给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