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喷薄而出,蹭在徐父身上,沾湿了他的衣裳,但此时的徐母没分出一分心神给这些外物。
按照他们的计划,自己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摆平杨负霜,能怎么摆平?
做了那样伤天害理的事,她将是阴沟里见不得人的老鼠,会心魔缠身,怀揣着对无辜者的愧疚寝食难安。
做过的事情都会有痕迹,她要日夜提心吊胆,生怕被人抓住把柄。
要小心翼翼系维系徐平康的家庭,要殚精竭虑,耗尽心血。
于那样的她来说,活着反而是酷刑,死亡倒是解脱了。
最可悲的是——那时的她肯定是不敢死的。
子孙无能,费尽心血维系的和谐实际上漏洞无数,犹如悬崖边跑马,没了她这个掌舵的人,怕是立刻就要掉下去,摔得尸骨无存,这样的情况下她怎么敢死?
徐母忍不住哭着捶打徐父,却没打两下就停了。
停下之后,她内心的恨意更蓬勃了,不仅是对他,也是对自己。
她时刻记着这是个病患,只能小心捧着,连发现被利用神伤到不能自己,也顾及对方的情况不敢过分发泄。
可这个被捧在手心里的病患却不声不响把她算计得体无完肤,恨不得吸髓啖肉,不浪费她的一丁点利用价值。
真是可笑啊,徐母忍不住笑出声来,带着泪的笑脸让徐父和徐平康都忍不住心脏抽痛了起来。
“哈哈哈工具人,童佳佳是助力仕途顺利的工具人,杨负霜是传宗接代的工具人,我是个功能多些的工具人哈哈哈。
我这个工具的传宗接代的功能用过了,现在轮到当抹布了,负责抹干净你们身上的腌臜事,让你们能光鲜亮丽地出现在别人面前,不叫人发现你们私下的龌龊……
都是工具人,谁还比谁高贵呢,哈,就我这样的,还看不起她们呢……”
如此发泄一番,徐母的力气耗尽了,她慢慢坐倒在地上,一只手还扯着徐父的裤腿。
声音越来越小,徐平康不仔细听都不太听得到。
“……不如……带我一起死……我不做……为什么……对不起……下地狱……”
徐平康看得眼眶发热,忍不住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
可是一张开嘴,他就词穷了。
说什么呢,都到现在这个地步了,除非他按照他妈的意思办,否则无论怎么解释怎么安抚,徐母都没办法从巨大的悲伤中走出。
真的要放弃计划吗?不,他不甘心!
他叹口气,决定先不说这件事情,不能任由他妈一个人在地上哭,先拉起来再说。
只是,手臂刚有动作,便被斜方里探出来的一只虚浮无力的按住了。
说是按其实也不恰当,那个力道只能算是【搭上】,可他还是愣了一下。
紧接着,他便见到父亲缓缓扭过脸来,浑浊的老眼里有一闪而过的莹光,嘴唇被用力地抿成一条直线,微微下垂的嘴角和面上的沉着的表情像是会说话。
徐父的意思很简单——制定好的计划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更改。
徐平康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