业明的确很快就忘记了刚刚的感伤,转而用鼻孔不屑地对负霜出了口气,不屑道:“那才哪儿到哪儿啊!”
负霜:“……”大可不必那么认真。
接着便见业明讲述:“你学的那部分是关于玄学道统的,真正关于神魂的那部分,你连入门都还不算呢。
空机看到了未来,知道你会在这个世界延续周天门道统,所以他才敢把传承和我给你的,只不过他不能告诉你,当时的我也不能。
凝族族人会成为此世界里的周天门第一批门人,这样你就既完成了委托任务,也完成了你跟空机的约定,我不会再跟你们去下个世界了,这里将会是我下一段灵生的归宿。”
负霜其实不太相信那些命定啊、注定啊之类的说法,于她而言,她自己愿意接受的命才是命,不愿接受的话,不过是一段蛊惑人心的话罢了。
可她自己不信,却不能要求别人也不信,虽然她老觉得讲这些因果啊命啊的业明有些被封建迷信洗脑的嫌疑,但她愿意尊重对方的世界观。
至于业明说他要留在这里,负霜和九真都很不舍,却没有说一句挽留的话。
离别总是让人惆怅,可天下无不散的宴席,那是小伙伴自己选的路,他们能做的,唯有祝福。
气氛一时间有些萧瑟,业明很快跳出来岔开话题:“话说,负霜,你还是尽快学习我周天门的传承吧,再迟的话霜的凡人躯体就要承受不住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负霜虎躯一震,立刻想起来更为重要的事情。
在九真和业明的帮助下,负霜先是在识海中淬炼神魂,紧接着又顶着溪婆婆等人惊喜又懵逼的表情醒来了。
由于霜的这具躯体被负霜自己下了困反阵,所以想再像之前那样利用星时宝鉴来钻时间的空子是不能行了。
当然,以此间天道的小气程度,估计也没办法用那方法。
于是负霜只能老老实实地学习着新的功法。
与负霜练习功法同步进行的,还有她对族内的一系列安排。
首先,萝音和蒋珂不急着杀了,负霜派人将他俩关押到一起,严密看守起来。
其次,族中的一切通婚都被叫停,为了解释这个原因,负霜还特意编了一些故事,流传在族中。
最后,负霜向各位族老及被培养为下一辈的主事人的年轻才俊们说了族中已经出现的危机和目前已经找寻到的解决办法。
她着重强调了一下大阵不日便会散去,凝族的未来终究还是对外开放。
在短暂的慌乱之后,他们接受了负霜的提议。
凝族人们就这样在一种诡异的紧张感下,再次安全度过了一年。
这一年里,负霜冒着被雷劈的风险,用了许多本世界天道所不允许使用的天灵地宝。
她对于那些天灵地宝的功效把握得很棒,选取的都是对当时的她帮助很大,却又不至于逆天到天道要劈死她的程度。
也就是说,她硬是靠着她的皮糙肉厚,蹭上了一条捷径。
主打的就是一个在死亡的边缘疯狂试探。
不走捷径不行,族里的小年轻男女们每多朝夕相处一天,族里的悲剧就可能多一个。
一年的时间,负霜修习《阴阳驱祟真经》,终于到了第六重,而族里的老老少少基本上也都入门了。
像叶子、六子这样年轻且更有慧根一点的,都已经摸到第三重的边了。
见时机成熟,负霜便为凝族人们解除了美人咒,当她引下天雷劈开困住凝族人们的美人咒之时,他们与周天门的因果便结成了。
美人咒已解,护族大阵的用处不再那么大,负霜终于可以不用被困在这里,而是去往外界,为凝族的入世做好准备。
在离开族地之前,负霜自己给凝族重新布了一个隐匿阵法,如果没猜错的话,蒋珂应该还有手下在凝族外面搜寻呢,她不能把这种隐患留给凝族。
伴随着悠然的春风,负霜与族人们告别,嘴里叼了根新长出来的嫩枝,两手空空地下山了。
叶子他们很想给负霜带一大堆吃的喝的用的下山,可负霜不愿意。
接下来她要做的事情不适合那样实惠的装扮。
*
最近盛京出了件大事!
真仙降世,问罪于帝王,同时指点迷津,欲渡帝王成仙!
盛京里大街小巷中处处都有人在讨论这事儿,一个两个都讲得头头是道、手舞足蹈,好似他们都亲眼见到了一般。
而他们讲着讲着,都会不约而同地抬起下巴,向东边点点,面上有敬畏,亦有自己所讲之话有所佐证的自得。
东边有什么?
东边的一座府邸,在前不久有了新的主人。
那府邸曾是皇帝的爷爷最宠爱的皇子的宅子,结果却因为种种原因荒废了,五进的大宅子就这么空了大半个世纪。
而一旬前,有人亲眼看见那宅子被人敲锣打鼓地挂上了新的牌匾——国师府。
妈呀,街头巷尾流传的故事竟然是真的!
这世上什么都不缺,就是不缺八卦的人和紧跟潮流投机之徒。
盛京坊市里说书最有名的客云来茶楼便很快出了个新本子。
此时此刻,客云来茶楼里的高台之上,留着八字胡的说书人说得那叫一个天花乱坠,而底下的人则是听得如痴如醉,只除了角落里低着头的一位娇客。
若是有人仔细看去,就会发现娇客之所以低低地垂着头,完全是因为不好笑得太放肆。
听了没几句,负霜觉得其中杜撰的部分实在太多了,于是撂下一个银角子,便溜溜达达地回宫了。
嗯,仙人是她,国师也是她,国师府自然也是她的,只是那里面毕竟荒芜已久,想要收拾得气派且得等一段时间。
负霜逛到街角,花八文钱买了个老厚的肉饼,就那么拿油纸包着就回宫了。
与此同时,皇宫里的登仙阁中,年迈的皇帝着一身粗布道服盘腿坐在蒲团上,一天了,他水米未进,肚子时不时地发出点响声,他的心也和胃一样空落落的。
肉体上的煎熬已经很难受了,更难受的是心理的彷徨与忧心。
他在担忧这样的苦修也没办法洗去他身上的罪孽。
虽然已经下了罪己诏,更是尽全力补救,但国师仍然没给他一个准话。
想到这,他不由地叹息一声,然后继续低声诵读负霜给出的经文,端是虔诚无比。
时间倒回到大半个月前。
那天是钦天监提前看好的明媚的春日,皇后撑着病体主持亲蚕礼,带着一众命妇做一场年年都做的华丽的秀。
而皇帝当然也不能歇着,他也带领着儿孙、宗室和大臣们一起下田亲耕。
下田耕作不是好差事,即使礼部官员和内侍们早已提前做足了准备,他也只需要像往年那样拿着犁比划几下就成,但他还是觉得不够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