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这夜战辗转了很久没能成眠,又一次坐起身看着书案上摆着的那一沓信封。
他并没有打开那些信,打心里他也并不信那些所谓的预言,历史上能预知未来的奇人异事不要太多,到了他这竟然一点都不尊重他,十来岁一个黄毛丫头!
可这玩意儿就像一只小手撩拨着他的心,康熙真的想知道她能编出点什么,偏理智告诉他不能看,万一又一条两条撞上,不够心里膈应的。
睡不着,睡不着啊!
康熙披上衣裳想去散散心,湖上送来的清风带着湿气,园子里确实比宫里住着舒服。来了没几天,在宫中蔫蔫巴巴的宫妃们好像都活起来了,他时常在和大臣们奏对的时候还能听见湖上传来的嬉笑声。
连皇祖母带着几个老太妃长公主也整日里玩乐的停不下来了,听说太皇太后还学起凫水来,准又是安儿闹的。想起来颇有些神异的闺女,康熙就老怀甚慰,上能慰藉皇祖母,下能带好兄弟姐妹。
康熙走着走着一抬头就已经看见落霞斋的院墙,笑着拽了拽披着的衣裳,看来他愁闷的时候心比脑子诚实,自己就会找着能给他带来安宁的地方。
刚走近,就有举着灯笼的小内侍走出院门。
康熙压低声音,“这是何处去?”
小内侍已经看清是万岁爷,跪在地上回话,“回禀万岁爷,小梁总管半个时辰安排小的们围着院子巡查一圈。”
康熙点了头摆摆手让他去了,自己径自进了门。刚一进门,就看见一个雪白的球状物向他奔来,把小东西抄在手里,“你倒是个灵敏的,个子不大耳朵倒灵。”
小白吐着粉红的小舌头,小尾巴开心的甩来甩去,却一声不叫。康熙问一边举着灯笼的小宫女,“小白平常也不叫的?”
“回皇上,叫的,只有皇上,娘娘还有几个姐姐梁公公靠近屋子不叫。连奶娘小白都得紧盯着。”小宫女从头到尾都只盯着脚尖。
连康熙都看出来了,笑着赞了句,“你的规矩倒好。”
小宫女只是福了福身,似是害羞似的并不接话。
康熙将小白递过去自己掀帘就进了屋。
果然,他就知道就算他不来,凤凰儿也不孤单,也就是她的床够宽敞,三个小的横七竖八也睡得下。轻轻给娘四个拉拉薄衾,怕扰着她们的好梦,康熙直接躺在靠窗的暖炕上。值夜的青萝立刻奉上小薄毯,清晨的时候湿气重还是有些凉,盖厚点也好。
康熙头一沾大迎枕几乎瞬间就睡着,什么信封什么预言早就不知道被丢到哪里去。
第二日,来给几个小的把尿的奶嬷嬷轻手轻脚刚进内室,险些被暖炕上毯子下面一大团凸起吓一跳,再看到脚踏上明黄的靴子,奶嬷嬷手脚麻利把三个已经快要憋醒的阿哥公主包起来抱回他们自己的屋子。
康熙朦胧中似乎听到了声音,抱着小毯子就爬上了床。
于是,嘎鲁玳醒来的时候对于三娃娃没了变成了娃他爹的事情还狠愣了一会儿神。
“爷!”嘎鲁玳推康熙。
还没大睡醒的康熙对于凤凰儿可是一点起床气都没有,嗓音还带着点慵懒的沙哑,“嗯?几时了?”
“七点半。梁公公早就等在外面了,您今天不是还有事情?”嘎鲁玳也是无奈,这是几点来的,看那眼睛就知道没睡多久,梦游过来的?
康熙狠狠闭上眼睛又睁开,来回几次,终于有了点精神。“昨天睡不着,不知不觉就溜达到你这了,没吵着你吧。”
嘎鲁玳在由宫女们服侍着洗漱,“没有啊,我睡的沉呢,爷您忙完记得再补个眠,睡眠不足不利于养生!”一家子就康熙没啥灵泉喝,不过人家那身体素质应该也不用喝,靠自己也不一定输给她们。
“还是凤凰儿心疼人,今日是不是夫人带着几个小舅子来园子,我忙完了就过来。”康熙已经起了床。
嘎鲁玳没想到这些小事他竟然记得,一大早就心情大好,也不顾康熙没洗脸呢,反正也不脏,冲过去就“吧唧”一下。
康熙摸着自己的左脸,笑的牙不见眼,还想抓着人再来几下,被梁九功一个热毛巾糊在了脸上。
嘎鲁玳偷偷给梁九功一个赞许的眼神。
两人一起用过早膳,康熙带着已经被净化过的心灵满足的出了落霞斋。走出一段距离后,康熙拂过几支柳条忽然开口,“人关在哪里,带路。”
梁九功立刻前趋几步,带着康熙就到了地牢之外。
“人可还安稳?”康熙并没急着进去。
“回万岁爷,不大安稳,一直大呼小叫的,牢里头黑,许是胆小。”小内侍老老实实回答。
康熙点点头,他还是决定再见这乌雅氏一次。
白天的监牢只有窄窄的天窗投下一道阳光,乌雅蜷缩在角落似乎是睡着了,时不时瑟缩一下像是在做噩梦。
康熙又看了看散落一地的密信,这是吓着了?
“昨夜可听见她说什么?”
小内侍低眉顺目的回道,“万岁爷,奴才除了送了点吃的被她打翻就没有下来过,在上面倒是挺不真切,只听见几句,‘饶了我,放开我,我不是故意的,别来找我’类似的车轱辘话。”
“开开门,叫醒她!”康熙拧着眉头。
铁链的金属碰撞声惊醒了乌雅,浑浑噩噩的精神被一身明黄的天子服侍刺激的恢复了些许清明。乌雅踉跄着扑倒木栏上,奋力伸手抓向康熙,小内侍见状立刻停下开锁的动作,挡在皇上面前。
康熙后退几步,凉凉的开口,“你的直系血亲已经尽数斩首,其他的皆已流放宁古塔。朕不认为你小小年纪能做如此的的局,你要老老实实交代,朕也许可以考虑……”
原本还奋力哭喊睁着向外抓的乌雅瞪大了眼睛,久久之后悠悠吐出一句话,
“奴婢要见四阿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