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芷一阵苦笑,“老爷子,您开恩,再少点吧,我这不是研究项目,全靠自费,五十行不?”
黄教授浑浊的眼睛在王芷身上转了一下,“做研究还是要投入的,一点点都不舍得投入怎么行,少了四百不谈。”
王芷其实很讨厌谈价,但他现在手上的资金真的不多,虽然很久以来都没有修炼图谱,导致他的食量由恢复正常,总算没有一个月霍霍掉五万,留了些钱,但是万一黄教授那里东西多怎么办?如果一次交易不完,下次他保不住还会涨不少,毕竟黄教授已经不是教授而是商人。
“老爷子,说实在话吧,虽然我不是贫困生,但是家里的钱架不住这样消耗,您说我要是向家里要钱,就是为了买些论文之后就几乎用不上的旧书,他们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我头脑发昏,要不我涨点,八十,您看怎么样?”
黄教授狠狠的哼了一声,然后沉默,“两百,这是我最后的诚意,看在你学生的身份。”
“老爷子真不愧是教授,退休了还为我们穷学生着想。但是我最高能出到一百,您不知道,我为了学习,已经在外面打工,偏偏学的东西很偏,搞得我打工都没有地方去,最终只能去工地卖苦力,前几天同学看见了,还在同学群里笑我,您看,当时同学还截图给我,这是我在工地抗货物的照片,这是我在售房部蹭饭的照片……”
黄教授看了两张,又在王芷身上看了一下,“你那么瘦,能抗多少斤?就是摆拍而已。这样,你要是把这箱书提起来,抗五分钟,我就一百二给你,否则就两百,不要再讲价。”
王芷看了一下旁边车上的那箱书,目测有半个立方,要知道,书看上去不重,但是本质上却很重,这箱书至少一百公斤。
但他力气大,根本不在乎这一点重量,一手就把箱子提起来,然后扛在肩膀上,原地做立蹲。
一分钟做了至少五十个,然后才把书箱放下。
这让黄教授和黄奇都愣住了,他们都知道书箱的重量,看不出来王芷这么瘦,却能蹲五十下,比扛五分钟厉害多了。
“老爷子,你说话算数哦。”,王芷淡淡的说道。
黄教授呵呵笑了,作为老人,用古话说,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多,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多,他只从王芷抓书箱上肩的动作就知道他肯定是真干过搬运工的人,这些动作他很熟悉,壮年的时候经常干。
很多人不清楚,只以为扛东西很简单,但是实际上真的很麻烦,从试力到发力,到身体配合,缺一点都可能受伤,特别是重物,能够一次发力上肩,那绝对是经常干这事的人。
“没问题,一百二十,你看中那本拿那本,印刷的除外。”
王芷看着他露出的缺牙,真想再吐槽一下,老狐狸,这种情况下还把印刷的旧书划分开。
坐上黄奇的电瓶车,两人迅速的离开古玩市场。
黄教授的家距离古玩市场其实并不算远,电驴十分钟就到。
这是一个老旧的家属区,总共七层楼,黄教授家在六楼。
王芷感觉当初黄教授那么多书要搬上来,估计费了不少力气。
进了房屋,他才知道自己其实还是小看了黄教授,他哪里只是把一间房子堆满书,而是连客厅都放了一半,好在他考虑了通风,不然这么多书,在蓉城这个地方,只是发霉就要毁掉一半。
也许是黄教授和黄奇讲述了放置位置,他很快带着王芷在杂物房的角落找到一堆书籍,大约两三百本的样子。
“你爷爷是不是打算把它当废纸卖了,你看旁边还有废纸壳什么的?”,王芷笑道。
黄奇也呵呵笑道,一副心照不宣的样子。
“看来我真是来得巧。”,他说着把书都提出来,放到客厅茶几上。
在解开捆书的绳子后,王芷迫不及待的拿出一本书翻起来。
这本书有个好名字,《春江花》。
开篇就是“洛阳富家子,月夜惨存身。”,内容就是说洛阳的富家宝贝在快乐的时候,遇到贼人入室,全家被杀,他只能落荒而逃。
王芷想不到很久以前的人就会写这些,就像网文一样,开篇抓住人的眼球。
遗憾的是,这本书文笔差,除了字还能看得过眼,基本上就没有什么长处。
他把书放到一边,然后继续翻下一本。
这本书没有名字,只说是某某抄记。
开篇第一页就是记载的一种叫苦鼠的动物,形似鼠,好苦,喜食黄连类苦物,成年后喜欢睡于苦难人家,肉甘而鲜美,……。
这让王芷精神一振,很明显,世界上常见动物里并没有这种动物,因为正常动物是不会喜食人的苦难,这是一种情绪,或者是命运。
再往后翻,接连出现的都是一些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动物,让人感觉头皮发麻。
比如食发兽,当它吃头发不爽的时候,会直接把头一并食之。
“怎么样?找到需要的东西了吗?”,黄奇问道。
王芷知道自己有些喜形于色,于是笑道:“你看看,古人还真有想法不同的,我觉得他们都可以去写鬼故事了。”
黄奇接过书看起来,他没有王芷的古文功底,看得不快,但还是感觉到好笑,“还真别说,没看到这个,我还真想不到前人也会写些想象出来的东西,怎么说呢,感觉拍诡片的编剧应该看看,现在那些片子太low了。”
“这本书我要了。”,王芷说道。
然后他继续翻看起来,在看了十几本后,他感觉到一条规律,基本上有名字的都是自己写的小说什么的,或者是前人自己写的诗集,但是没有出版过,或者说没有钱出版;而说明是抄的,至少字写得不错。
在这些书里,王芷甚至还找到一本诗集,作者是一个叫韩放牛的人,巧合的是他凑巧在古籍里读到过这个人。
这个韩放牛名字土,但是人却不土,原名韩迪,字放牛,是清末左宗棠的幕僚之一。
当时王芷也是看古籍舒缓精神时看到的,书里提到这个人很有才,但是身体不好,在干幕僚十年后离开,左宗棠还感慨很久。
他估计黄教授也不知道这个人,不然也不会打算把他亲笔写的诗集丢进要出售的行列。
由于他古文功底好,很多书只要翻几页就知道大概是否符合他的需求,随着一本本的书被查阅,两个小时后,他最终选出九本书籍。
这些书里,都是奇闻异志,看上去就是在胡言乱语,而其中最让王芷关注的是一本关于植物的书,里面记载有大约十几种奇异植物,说得奇效无比。
王芷把这九本书都擦拭一番,“我要这几本。”
“怎么就几本?”,黄奇有些不爽,他陪了半天,才卖几本,这和他的预期不同。
“这里面满足我要求的就这几本,其它的什么诗集等,我拿来做什么?以后真需要的时候,再来找你买。”
黄奇摇摇头,“也许你下次来就看不到这些书了。”
“为什么?”
“我爷爷是肝硬化晚期,他的日子不多了,如果他走了,那么这些书可能被我父亲他们几兄妹瓜分,而这些书,也许会分散到其它旧书摊。”
王芷想起刚才黄教授走路的样子,根本看不出来他已经直面死亡。
“不好意思。要不你把家里其它类似的书找来吧。”
黄奇抖动着手上的书,“这种类似的就没有了,你没有发现吗?这些都是自己缝的,如果不是字还不错,爷爷早丢了。”
“对了,你不是说还拿了些去练字吗?”
黄奇似乎也想起来,用手拍着脑袋,“你看我这记性,还真的有一批,请等下,我去拿。”
说着他就匆忙离开,跑到旁边的小屋子里,拿出一摞书籍。
王芷翻了一下,只多了一本,内容也是稀奇古怪的植物,他感觉这也应该就是他需要的东西,只是不能在这里细看,不过好在这本书很厚,蝇头小楷写了厚厚一本,保守估计也介绍了百样以上的植物。
黄奇还很遗憾,自己又抱出百来本,居然只有一本符合,不过王芷只选了那么多,他也不再介意,毕竟这些都是要卖废纸的,多卖一本就多回本一本。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王芷顺利的把自己需要的书籍收入囊中。
临离开的时候,他把那本韩放牛的诗集指给黄奇,然后告诉他原委,这个人虽然不出名,但是却是出现在一个古籍中的人所写,也许会值一点钱。
黄奇奇怪的看着王芷,他知道,在行内这可是一个漏,而且是大漏,这类人的东西也值得收藏,怎么也值一两万,但是这家伙却没有买下来,看来真的是读书读傻了。
王芷却径直走了,他的兴奋没有人知道。大半个月以来,他埋头图书馆,收获几乎等于零,但是在黄教授家里,他却收获颇丰,得到几本几乎可以认定是与灵物相关的书籍,其中还有一本说的是练气,可惜不全。
一路上他都洋溢着欣喜的笑容,直到一个电话把他惊醒。
电话是王百季打来的,他询问王芷逛到哪里了。
王芷这才想起朋友约自己逛累了去他店里坐坐,他连忙道歉,下次再约,他迫不及待的想回家看书。
黄奇此时却给爷爷黄教授打去电话。
“他买了几本书?”
“十本。”
“才十本啊,我价格给低了。”
“但是爷爷,我们赚了。”
“看上去我们赚了,但是20年才涨几百倍,其实我们是亏了。”
“不是,爷爷,他在废书里找出一本,说是左宗棠的一个幕僚写的,说得有鼻子有眼,如果是真的,那我们至少赚个几万吧。”
“哦~,他怎么说的?你细细说来,我让朋友去查。”
“他说……”
“嗯。”
“爷爷,我刚刚才想起,如果他能找出这种有历史价值的书,那么他拿走的会不会价值更高?”
“当然更高,不过那是相对于他而言,你不是真正的爱书之人,根本不明白其中的乐趣。如果他是贪财之人,根本不用告诉你,谁多得几万会不好?”
“爷爷,我也不贪财,能多卖点,叔叔他们也会高兴一些。”
“你这猴子长大了。”
王芷回到家也没有机会看书,他刚把书放下就接到苏雪的电话。
要知道,苏雪这个时候应该是正在协助准备饭馆晚上的菜,一点闲都没用。
“雪儿 怎么了?”
“你来接我吧。”
苏雪的声音很压抑,明显心情不好。
王芷回了一句,“等着我。”,然后就飞奔下楼,打车前往。
不到五分钟,他就已经到达。
还没用下车,他就看到苏雪站在饭馆外的树荫里。
王芷刚下车,她就看见了,然后奔过来投入他的怀里。
他能感受到她的泪水很快把体恤湿透。
“怎么了?”
苏雪没有说话,王芷也只好轻轻抚摸她的头发和背脊。
两人就这样静静的拥抱了几分钟,苏雪才慢慢松开一点。
“他们把我辞退了。”
王芷很奇怪,服务员又不需要多大的能力,本来干得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就辞退。
“其实这段时间里,老板一直对我不满,几次挑刺,我都忍了下来,只是想不到今天他还是挑明了辞退我。”
听了她的话,王芷很快明白,其实这是上次另外几人和老板对着干的后续,老板不好对付他们,于是拿当时也请假的苏雪出气。
“那你知道他为什么要挑你的刺了不?”
“我知道。只是我想着已经八月十四了,再忍忍就该上学,不然半途而废,再想找这么连续的工作很难。”
王芷轻啄她粉嫩的脸颊,“既然你都明白,那有什么好哭的,这又不值得伤心。”
苏雪给了他一拳,“还不是你,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你就觉得委屈了。”
这句话就像是一种情药,让王芷有些冲动,忍不住吻她的唇。
但是苏雪没有给他,只让他吻在脸上,她可不习惯大白天在大街上就亲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