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帝如今是有子万事足,哪里还记得什么同胞兄弟。
若不是皇儿还小,怕离了熟人会惊着,他都恨不得亲自抱到跟前抚养。
故而,乾元帝当场就将恬嫔晋升为妃,封号“淑”,着居永福宫主位。
永福宫是距离皇帝寝宫最近的宫殿,两者不过三四百米远,中间隔着一条甬道,穿过两道小门就到了。
乾元帝一路抱着绍临深进了永福宫正殿,看着里边已经收拾妥当,给了大太监李海一个赞许的眼神,喜得对方眉开眼笑。
同时,内务府那边也反应迅速的层层筛选出八名奶嬷嬷,两名管事嬷嬷,一名七品大太监,十二名粗使小太监,以及十名宫女,供以侍候绍临深的饮食起居。
这配置,比起皇后的规格都不遑多让。
乾元帝将人手一一过目后,这才满意点头,他抬眼看了下天色,担心皇儿饿着,赶紧让一名身形富态的奶嬷嬷把孩子抱到隔间去喂奶。
这些奶嬷嬷们都是至少生养过二、三个孩子的妇人,其中经验都十分老道。
饶是如此,乾元帝见着对方抱着绍临深时,还是不放心的再三嘱咐她们小心伺候。
可惜,
绍临深又不是真正的婴儿,怎么会愿意被搂在怀里喂奶,当下就扭着头、不断挥舞手臂不肯张嘴吸奶。
急得八名奶嬷嬷轮番上阵,依旧是毫无办法。
躲在识海中的盘古幡见他这副模样,乐得直打滚,棉花团似的身子一抖一抖,跟得了羊癫疯一样。
‘哎呦,笑死我了。’
盘古幡幻化出一根触手装作擦泪的模样,促狭道:
‘深哥,你也别挣扎了,就你这小身板,除了喝奶还能干啥?倒不如从了她们就是。’
‘滚!!!’
绍临深心底大吼,一时不察,险些被一粒“奶嘴”塞进嘴巴,挣扎的动作便越发大。
几名奶嬷嬷见状急得汗流浃背,又怕伤着孩子,实在无法,只能抱着他回了正殿禀报给乾元帝。
“陛下饶命,奴婢们想了无数办法,但小殿下就是不肯张嘴。”
乾元帝可不管这些,只觉是这些奶嬷嬷无能至极,当下就要命人拖出去,重新换一批新人过来。
倒是淑妃(恬嫔)适时阻拦道:
“陛下息怒,许是皇儿习惯了被人用勺子喂食,不如让她们将奶水挤到碗中再试一试。”
乾元帝一听又想起孩子被养在冷宫的日子,眼中怜惜之情越重,他拉着淑妃的手,愧疚道:
“都是朕的错,让你们母子俩受苦了。”
淑妃面上装得温婉贤淑,直摇头说是自己当初年纪小不懂事,实际心底白眼却是恨不得翻上天,骂的那叫一个脏。
乾元帝不知对方心底的想法,倒也同意了她的提议,几名奶嬷嬷死里逃生,满是感激的看向淑妃,随即接过宫女递来的碗,挤了满满一碗奶水,小心翼翼用小勺子喂到小皇子嘴边。
绍临深是不愿意喝人奶的,但他也不想害了几个奶嬷嬷,无奈,只能逼着自己张嘴咽下去。
婴儿精力有限,哪怕绍临深还想与乾元帝培养一下感情,可吃饱喝足后的身体就跟宕机似的,眼睛一闭便睡了过去。
乾元帝见他睡得正香,眉眼都柔和不少,正要命人把小皇子抱到小床上,就听李海从殿外进来,语气慌张道:
“陛下,乾极殿中一根木梁掉下,正巧砸中秦亲王的脑袋,王爷他当场血流不止,方才御医看过,都说是……有性命之忧呐。”
“什么?”乾元帝惊诧出声,一时没控制住音量倒是将绍临深给吓得一哆嗦,直接睁开了眼睛。
‘发生什么事了?’
盘古幡不需要休息,倒将事情听个正着,立马复述道:
“深哥,你那渣爹被木梁砸中,据说快死了。”
绍临深心下畅快,露出一个无齿的笑:‘呦,瞌睡遇到枕头,我还没发力呢,他就这么倒下了?这么倒霉嘛?’
*
秦王也觉得自己倒霉至极。
也不知他是犯太岁了,还是怎的,自打从昨晚起,自己就接二连三的犯霉运。
小到走路平地摔跤磕掉牙齿,大到马车侧翻摔伤胳膊,如今好不容易站到殿中等候皇兄到来,也能无故被木梁砸中脑袋。
“王爷,您头上伤势严重,微臣还得给您包扎伤口呢。”
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御医边说,边用力将人按住不让起身,同时动作利索的帮其止血,敷上药膏,用布包裹伤口。
秦王也不想乱动,可他方才没摸到腰侧的荷包,里头还有妍儿替自己求来的平安符呢。
那可是清辉道长绘制的灵符,很是灵验的,之前要不是有符纸在,秦王都觉得自己说不定就被木梁砸死了,哪像现在只是头上多了个窟窿。
‘宋氏那个贱人,死了还不消停,等本王回去定要让道长做法,让她魂飞魄散。’
秦王心底恨恨想着,面上急切的命人寻找丢失的荷包。
忽的
众人耳边就听到外头有太监喊话:“陛下驾到!”
秦王一惊,顾不得其他,正要挣扎着从床上起身行礼,就被来人一把按住。
“你有伤在身,就莫要起来了。”
乾元帝淡淡开口,侧头看向旁边跪着的老御医道:“秦王伤势如何?”
“回陛下,秦亲王被木梁砸中左额,虽不致命,但颅骨轻微碎裂,还得悉心调养,卧床服药一年半载。”
老御医话音微顿,随即又接着道:“另外,王爷周身擦伤无数,以致体内淤血堆积,还需要敷以膏药,推拿数日方能痊愈。”
乾元帝闻言,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想到自己方才收到的消息,脚步不自觉退离一丈远,这才重新开口道:
“既然如此,那就有劳陈御医暂且留在王府数月,待秦王伤势痊愈后,朕重重有赏。”
“此乃微臣分内之事。”
陈御医恭敬地叩首领旨,而后便识趣地退出殿外。
直至此刻,乾元帝才重新看向秦王,沉声喝问:
“说吧,究竟出了何事,竟非要带着一身伤来见朕?”
秦王捂着脑袋,面色略有几分不自然,随即又像是想到什么,这才定下心,缓缓开口道:
“皇兄容秉,昨夜臣弟侧妃赵氏为臣生下一男婴,臣弟想求皇兄下一道圣旨,让臣弟立赵氏为正妃,也好让……”
“荒唐!”
乾元帝愤而震袖,踱步上前,恨不能一脚将对方踹到地上,指着对方鼻子怒骂:
“你莫不是得了失心疯?宋氏性格温良、克娴内则,如今更是怀着你的骨肉,于情于理并无半分差错。
你若改立他人为正妃,如此无情无义,又将皇室颜面置于何地?”
“今日朕且当你被砸昏头了,不与你多计较,你若敢再胡扯,这个王爷也别当了。”
说罢,乾元帝就准备喊人将秦王抬出宫去,却不料听到对方急切回道:
“皇兄,您误会了。宋氏昨夜难产,以致一尸两命。她既已死,臣弟为何不能重新立赵氏为正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