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里,武从文盘腿坐在一棵树下,专心致志的啃着一块肉干,时不时接过陈二狗手里的皮囊灌一口酒。
穿越后,他最爱的就是这一口。
纯粮酿造的低度米酒,颜色奶白奶白的,稍稍加点儿糖霜,喝起来香甜可口。
只要不往死里喝,还不用担心醉酒上头!
不远处,张珣也塞给李虎一块肉干,小声吩咐道:“学着别人的样子赶紧吃,吃饱了才有力气杀人!”
张珣就是当日在张家村敢杀人的那个孩子,今年刚满十一,身上却早没了少年人该有的稚嫩,还没完全长成的身体透着股彪悍。
李虎二十三了,却丝毫不觉得自己比对方年长,赶紧抬头想报以感激,却发现张珣已经走远,又扭头看看其他人,发现每一个的腮帮子都在动。
低头咽了口口水,看向肉干的眼神有些不舍。
李虎从来没吃过肉,哪怕是这种散发着浓烈腥气的也没吃过。
下一刻,他就把肉干塞进了嘴里,龇牙咧嘴的咀嚼了起来。
从全家死绝的那一刻起,李虎的心里就只剩下了一个念头----报仇!
向谁报仇?
自己看得见的、看不见的所有契丹人!
扈成快步走来,不等站定开口,坐在武从文旁边的李逵就一脸兴奋的站了起来。
扈成看也不看这个仇人,躬身向武从文报告:“大当家,兔子出洞了!”
武从文收起只有自己能看见的雷达地图,缓缓起身。
其他人见状,立刻吐掉嘴里没吃完的肉干,快步走向各自战马。
......
耶律介是本地世袭千户,祖上曾做过太祖阿保机帐下亲兵,本人也上过战场。
几年前在护步达冈伤了腿,这才退出军队回到封地养老。
作为契丹人中的保守派,他不喜欢住城里的宅子,大部分时间都呆在自家庄园。
庄园好啊!
开阔、敞亮,兴致起了就能打猎,找不到猎物就让那些宋奴披上鹿皮假扮!
想到宋奴,耶律介便忍不住一阵烦躁。
朝廷下令释奴,释什么奴?不就是从自己这种功臣手里抢夺人口吗!
那都是自家几代人辛辛苦苦从南面抢回来的,然后又像养羊一样操心喂食、调教、配种、下崽儿......
期间花了多少心思?费了多少银钱?朝廷一张纸就想抢走?!
那群宋奴也都是忘恩负义的狗崽子,自己给他们吃、给他们喝,如今竟要造反了!
哪个和哪个配种,从来都是主人说了算,女奴的头夜更加必须是主人的,这就是祖祖辈辈的规矩!
想改?
做梦吧!全部杀光也绝不可能!
心里不忿归不忿,耶律介倒也不敢真的公然对抗朝廷政令,只能在名义上给了这些宋奴自由身。
不过也就只是名义上而已,之前的规矩那是半点也休想变的。
至于多出来的赋税?
那些宋奴自己额外缴给朝廷吧!
等到要饿死的时候,那群牲口一样的贱种就该记起以前的好日子了!
一个家丁模样的契丹人纵马奔来,冲着耶律介一行礼:“千户,前方探马已经发现马贼踪迹,对方不敢交战,径直向山里逃窜!”
“终于抓住了!”耶律介兴奋的一甩马鞭,“传令,前军给我咬死,今夜务必全歼!”
虽然退役了,他还是不改军中习惯,将家中庄丁训练的如同军队一般。
“什么马贼?这大辽国境内哪来的马贼?一定是那些汉人大族找人假扮的。”
之前耶律介就听说南边有不少契丹大户吃了亏,只可惜对方太过狡猾,每次都是打了就跑,组织了几次围剿都无功而返。
这让他更加笃定对方就是本地汉人大族搞的鬼,不然哪能那般熟悉地形?
“真是一群永远也喂不熟的狼崽子!当年祖上开恩留了他们一条狗命,还给他们田地、让他们做官,如今倒想爬到契丹人头上拉屎了!等我抓住这群汉狗,审出来到底是哪家指使的,一定要带兵灭他几个坞堡!”
正在心里发狠,身后突然有人大喊:“不好!庄子起火了!”
耶律介猛地回头,果然看见自家庄园方向红透了半边天。
“不好!所有人掉头!”
耶律介大喊一声,掉头当先调转马头向来路奔去。
他到底是上过战场的老兵,从不相信什么巧合,瞬间就反应过来自己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不同于汉人,为了自保都把庄园建成了坚固的邬堡,契丹人的庄子可就只有一道简易的木墙,根本没什么防御力。
毕竟在大辽国境内,有谁敢打契丹人的主意?
现在就有了!
耶律介一路狂奔回来的时候,庄门已经被破,十几具尸体倒在地上。
“还能听见厮杀声......”
耶律介稍稍舒了口气,这说明自己回援的还算及时。
尽管如此,他还是带人一头冲了进去,自己一家老小可都在里面呢!
几具尸体突然动了,从地上爬起后迅速关上庄门,其中一人腿有些瘸,却丝毫没耽误事儿。
耶律介猛勒马缰,躲过了侧面射来的一支长箭,身后却响起了数声惨呼。
“中计了!”
他只来得及在心里吼出一句,下一刻就和一个魁梧汉子战在了一起。
对手使刀,耶律介也使刀,可仅仅一个回合他就知道自己今天死定了!
对方骑术不行,但刀法凌厉,力气更是奇大,第三刀就把他整个人劈下马来。
耶律介就地打了个滚,手臂止不住的颤抖,差点握不住手里的弯刀。
如今的辽军,兵器样式其实已经和宋军一般无二,可他还是喜欢使祖传的兵器。
两个敌人冲了上来,高举的钢刀却只用刀背对着自己。
“这是想活捉老子?做梦!”
耶律介咬牙起身,准备拼命。
下一刻,他才知道什么才叫真正的力量。
方百花射出一箭,收弓、摘枪、纵马一气呵成。
可还没等她赶到战场,战斗就已经结束了,武从文倒持长枪,正好抽晕了最后一个老爷模样的契丹人。
“捆起来,弄醒。”
这货很装逼的掸了掸胸前灰尘,语气随意的吩咐了一句。
如影随形的陈二狗,立即在马上躬身应是。
......
空地上跪着黑压压一片男人,武从文大马金刀的坐在他们对面,背后是一排屋舍。
李逵一瘸一拐的前来报告:“全庄的女人都在屋里,哥哥看......”
武从文瞥了眼他问道:“腿怎么了?”
李逵那张丑脸立刻苦了起来,咬着牙恨恨的骂道:“奶奶的,在门口装死的时候被马蹄子踩了一脚!”
武从文“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摇着头说道:“工伤加头功,赏你排第一个。”
李逵先是大喜,随即再次苦起了脸,高声答道:“铁牛不敢!铁牛排哥哥后面!”
吼完这句,他扭头看向憋着笑的其他人,咬牙切齿的一字一顿:“谁敢和老子抢,剁了他!”
“哄”的一声,众人再不忍耐,肆无忌惮的哄笑出声。
武从文也跟着笑,冲蹲在角落里的李虎招了招手,“既然这厮不识抬举,那就换你第一个吧。”
李虎愣了,一时没明白武从文的意思。
武从文见他不答也不起身,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就在即将完全消失的时候,李虎终于想明白了。
“我......这......”
李虎很犹豫,心里真的不敢干那种事儿,下意识就在人群里找起了张珣。
没找到,不仅是张珣,那两位武功高强的女头领也不在。
笑容彻底消失在了武从文脸上,说出的话也不再带有感情:“怎么?不敢?忘了这些契丹人是怎么对待你媳妇的了!”
李虎浑身一颤,双眼蓦地通红,一咬牙起身冲了出去。
因为蹲的太久,半路还腿麻摔了一跤。
武从文很满意的点点头,大声提醒一句:“别忘了规矩,汉人不能动!”
耶律介疯狂挣扎,可惜两条腿都断了,就算没被绑着也站不起来,只能嘶哑着嗓子破口大骂。
不过其他人可不都像他那么硬气,求饶声很快响成了一片。
“我不是契丹人啊!我也是汉人!求好汉饶过我媳妇吧!”
“对对对,我也是汉人!好汉饶了我妹子吧!”
“好汉,小的就是个记账的,求好汉饶过贱内吧!”
......
武从文笑了。
用不着他吩咐,扈成便带着几个人把那些出声求饶的家伙,从人群里一个个揪了出来。
“真是个不错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