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流愣住了，头发上的水还没干，就要再去落水一次？

    “那……我不会真的死了吧……”将流弱弱的说。

    “不会，你如果觉得支撑不了了，就猛拽绳子两下，我在桥上马上把你拉上来，只要在3分钟内呼吸到氧气，就不会对身体和大脑造成伤害。”老仙婆的一句话仿佛给将流吃了一颗定心丸。

    “这样……那……”将流看着自己裹着的浴巾，有些好笑，自嘲的说：“早知道一天内要进水里3次，我就不洗澡了……”

    老仙婆笑了一下，有些宠溺的看着她，摸了摸她的头，说：

    “你说的也对，今天先回去好好休息，你准备一下，明天一早，我们就去——魔鬼湖。”

    -

    第二天一早，老仙婆准备好绳索，跟将流一同来到村边的魔鬼湖边。

    这湖安静的坐落在清平山的山脉之中，好像一颗被山脉拥抱的蓝宝石，清亮的湖水波光粼粼，飞鸟游鱼相继掠过，周围绿植白花簇拥，看起来美丽非凡，带着一股世外桃源的仙气。

    将流站在小桥上，心情复杂的低头看了一眼。

    这湖虽然表面看起来美丽，然而蓝绿色的湖水表面的下层，是黑色。

    深不见底的，令人恐惧的黑色。

    她还记得快要沉入湖底的那种恐惧，整个人不受控制的漂在黑色的湖水里，周围一片漆黑，好像整个世界都熄了灯，又好像整个宇宙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

    令人窒息的孤独感。

    她颤抖了一下，已经感觉心跳加速，抬眼看了一下正在系绳索的老仙婆。

    “准备好了吗？”老仙婆仿佛看穿了她的恐惧，却没有犹豫，把绳索递给了她。

    “嗯……嗯！”将流深吸一口气，还是加重了语气嗯了一声，好像在给自己打气。

    “将流，勇敢起来，相信自己，你可以的。”老仙婆拉起她的手，用力握了一下，坚定的说。

    这生命的赌注，将会如何？

    -

    将流闭上眼，决定不想那么多，把绳子系在自己双肩和腰间后，把绳结拉紧，脱掉鞋子，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老仙婆，扭头就跳下了水！

    初夏清凉的湖水一瞬间淹没了她的身体，将流放松身体，任由自己缓缓的沉向湖底。

    她在水里伸展开双手，适应了一会儿后，睁开了双眼。

    老仙婆的身影隔着一层水，飘飘忽忽的，显得有些不真实，逐渐离自己越来越远……

    几十秒后，将流已经下沉了好几米，周围的湖水颜色逐渐变深，逐渐变深……

    湖水也感觉越来越冰冷。

    刚开始强行给自己打气的那股劲头已经过去，将流紧张的握紧了拳，一股来自心底的恐惧逐渐蔓延开来。

    什么时候拉绳子？现在吗？再坚持一会儿吗？

    将流轻轻握住系在自己身体上的绳索，犹豫了一下。

    如果太早拉绳子的话，就根本无法达到赌注的目的，但如果自己窒息到失去行动能力还没拉绳子的话，又可能真的会有生命危险。

    就在这短短的几十秒钟，却是决定自己生死的时刻。

    人类有时候看起来这么强大，拥有那么多科技，制造出那么多东西，为什么人类又偏偏如此脆弱，不仅拥有血肉之躯，还会得病，还会被传染。

    在水下仅仅几分钟，就会被淹死。

    -

    不知为什么，在将流犹豫什么时候拉绳子的时候，在这个节骨眼上，她的脑中居然浮现出一个跟此情此景毫不相关的东西——

    在巴西利斯克的古堡大厅里，一进门看到的那副画作。

    《衔尾蛇》。

    那条蛇张开嘴巴，吃进自己的尾巴，形成一个圆形的闭环。

    巴西利斯克说，衔尾蛇的意思是，死亡与新生，结束也是开始……

    在这黑色的湖水里，将流突然有种隐隐的感觉，这个湖跟生命有关，而自己必须陷入濒死的境地，才能更深刻的理解生命的含义。

    什么是死亡？

    什么是新生？

    她叹了口气，肺部仅剩的空气化为几个泡泡，一路从湖里飘了上去。

    随着身体缺氧情况的进一步加重，将流的脑袋已经开始疼了起来，耳鸣声带着大脑嗡嗡的声音，时刻提醒着她，再不吸入氧气，身体各个器官就会罢工。

    她想起了第一次溺水时的场景，决定最后拼一把——

    猛地吸入一口湖水进入肺里！

    那一瞬间，一股熟悉的感觉袭来，她的身体瞬间像又活过来一样，大脑在濒死前拼命分泌肾上腺素，给这具身体最后注入了一股能量！

    将流感觉模糊的视力再次恢复，脑袋也瞬间不疼了，就连在水里伸展开的无力的手指也再次有了力气。

    -

    “你终于来了。”

    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将流在湖底四处张望，她感觉到一股强烈的能量逐渐靠近她，包围她。

    模糊的视线中，一团团白色的东西从湖里四处聚集过来，来到了她身边。

    那白色的东西呈三角形，拖着一条细长的尾巴，慢悠悠的游过来，轻轻碰了一下她的手指。

    这是……魔鬼鱼？

    将流想起了老仙婆在电脑上给她看的图片，也想了起来，这就是她跟北北一起落水的时候，救了她们的那群白色的鱼。

    越来越多白色的魔鬼鱼聚集在将流身边，把她团团围住，轻轻触碰着她的手指，脚，好像对她充满了好奇。

    “你是……？”

    将流在水下开了口，但她的肺里已经几乎没有空气，只说出了一句没有声音的话语。

    “之前我喊过你好多次了，让你来湖里，你不来。”

    “就是，我还说了，很急！”

    围在她旁边的魔鬼鱼七嘴八舌的说着，好像对她有些不满的样子。

    ……是她梦里的“水鬼”？

    将流突然想起自己做过的那个奇怪的梦，梦里有人喊她来湖里，她还以为是找替死鬼的水鬼！

    原来那不是水鬼，是魔鬼鱼的呼唤？

    将流仅剩的意识只能供她想到这里，这对话又花了十几秒，最后一股肾上腺素的能量也消失殆尽。

    她顿时感到头昏目眩，再也支持不住，手已经伸向了绳索，准备给桥上的老仙婆发信号，让她把自己拉上去。

    -

    正在这时，她右肩的那颗肉瘤仿佛为了响应周围的白色鱼群一般，突然开始变大！

    那肉瘤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在急速膨胀中，竟然把原本的皮肤生生撑破了！！

    一股血雾在黑色的湖水中飘散开来，将流感觉右肩一疼，扭头看去——

    那颗肉瘤在湖水里竟然变得比她自己的头还大，而且越来越白，越来越透明。

    肉瘤的头部逐渐变成了三角形的形状，一条细长的尾巴把头部与将流的右肩相连，同时变成了半透明的样子。

    这是……魔鬼……鱼？

    将流模糊的意识中，剩下这最后一个念头。

    就在她快要昏厥过去的时候，右肩这变成三角形半透明的肉瘤突然张开了一张大嘴，深深的吸了一大口湖水！

    一股浓烈的氧气瞬间充进了将流的肺部，把吸入的湖水都排了出去，将流只感觉一股湿热的水从鼻孔里窜了出去，整个人呛了两下，居然就这么恢复了意识！

    ……咦？

    她紧抓着绳索的手松开了，轻轻的伸向右肩的那颗肉瘤。

    手，摸了过去，穿了过去。

    竟然生生的穿了过去？！

    将流震惊的顿住了几秒，再次伸出左手，摸向右肩的那颗肉瘤。

    她的手再次从那白色的三角形中穿了过去，好像眼前的东西是投影一般，完全没有实体。

    她又摸了摸右肩，原本长着肉瘤的地方已经被抚平，自己肩膀的皮肤好好地，好像从未长过肉瘤一般。

    只有在原本长着肉瘤位置伸出的那一条细细长长的尾巴，提醒着她，这一切并不是错觉。

    这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