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九日,正月初四。
苏先生亲自安顿厨房管事秦大婶和府中郑管事,另派府中得力侍女,要他们仔细留意这段时间展昭的饮食和汤药,督促他养伤,不得怠慢。
巳时末,马彪赶着大马车到了刑司衙门,马车上载满了各类补品吃食,算是他对展昭的一番心意。
得知展昭已经醒来,马彪放下车马,兴冲冲得赶去展昭房中。
马彪到,恰遇到一个府衙侍女,端着空空食盒离开。
“老弟!哥哥我来看你了。”马彪推门入,人未进门,话已经传进了内间卧房。
展昭知道马彪到,人在床上,倚身靠着床杆,静等马彪进来,手中还拿着一书册。
马彪甩臂而来,人大模大样,走路大摇大摆,挺着肚子,满脸笑容,一身遮不住的喜意。
进来卧房,马彪又道:“哥哥我来看你了,高兴不?”随即他又收了笑容,说道:“这,这是什么时候?你还在这里用功呢?你肚子里墨水不少了,又不考状元你那么用功干什么?你看看你的脸色如今是什么样的,可还有血色?如今你就该吃了睡,睡了吃。”
看着展昭手中拿手册,马彪忍不住絮叨他几句。
展昭道:“苏先生命我静养,七天不许我出这房间,我不看书你让我做什么?”展昭反问着马彪。
马彪走过去,往床边的椅子上一坐,和展昭面对面,而后才说:“才七天?要是我是苏先生,怎么也让你老老实实呆够一个月,呃,不,三个月;就和女人坐月子那样。”马彪刚说一个月,自己觉得时间少了便又加长了时间,而且还拿这事比作女人坐月子。
“你说什么呢?”展昭皱眉,沉下脸来,假装自己恼怒。
“我便是这么说了,此次你受伤厉害,就安心养着吧,别总觉得自己就是钢筋铁骨了,你也就是个凡人肉胎。”马彪说道。
原本还想和他计较几句,可是如今马彪这样言辞恳切,感情外漏,展昭那边反而不忍了。
“我知道,一定好好安心养着。”展昭道。
马彪见他难得乖巧,也是高兴,又问道:“你如今闭门不出,苏先生安排府中丫头侍女给你送汤送药,送饭送肉,可是为何就不是那赵初焰?她惦记你可是惦记得惨呢!”
“为何要是她?我回来也只见过她一回。她怎么了?”展昭问马彪。
“我和杨姑娘都没有说青山那事,原想着等你醒来以后你亲自说,反正都是你的事,你什么想说什么不想说你自己心里清楚。可是那赵初焰自己全给捅破了。她说是她害你如此。若展老弟你此次命悬,我看她也会追着你一起去了。”
“我并没有怪她!”展昭道,双眉皱,痛在心头,真情流露。
马彪见他这样,心中喜欢,也不愿意他伤情费神,毕竟人正在养身体。便故意说道:“苏先生心细,想事情想得周全,不让赵初焰过来也对。你看你现在这样,可得收敛,若是干柴遇着烈火,那可不要一发不可收拾啊!”
“如今这是什么时候?你何苦和我说这些荤话?”展昭道。
“难道不是吗?我这也是实话实说。”马彪道。又说:“你往湖州走这一趟不容易,这赵初焰人也是不容易。我都看在眼里啦。既然你们双双有情,何不说破,互成心意;你娶她为妻,她为你开枝散叶,岂不美好?有人相伴总比你这样单身孤独要好吧?”
展昭摇头。
“摇头什么意思?怎么,你不愿意了?”马彪问他。
“我心未定,并无成家立室之意。”展昭道。也看着马彪,两人所谈之语皆是真诚。
“展老弟,你这么说话我就不明白了。”马彪道 ,剖心肠对展昭。他确实不明白,怎么这展昭从前成婚娶妻就那样容易,只是几日便定下心来;反倒如今就这样别别扭扭,成个家比什么都难。如此话语他只能放在心上也不能明言问展昭。毕竟兄弟知道兄弟忌讳,该有的尊重必须有。
展昭也剖心对马彪,他说:“如今外面有一股势力,处心积虑生事,要置她与我死地,可我还不能拿住他们,谁知道往后还要发生什么事。”
“他们这些人抓不住你还要终身不成家了?赵初焰年纪大了,可等不起了。要我说,这根本就是两码子事。你倒是事事为她想在前头,可人家未必领你这情。她可是一心一意着想嫁给你做老婆。”马彪道。
“你可还记得洪世双?”展昭问马彪。
“记得,记得,如何不记得,就是你让我送去良州那个。此人确实是个奇人,听良州那边朋友说此人如今在那边也是大有名气了。”马彪道。
展昭点头,忆起从前事,又说:“此人说我与她是命定的夫妻,我必将娶她为妻。”
马彪听到这话,笑脸开,说:“那便是了,我看着也是,如今越看越是了。”
“此人还说赵初焰日后必有一难,祸及性命,受尽苦楚。”展昭又道,眼中显有愁绪。
马彪刚才笑脸,如今又做哭脸,惊语道:“啊?那,那你也是信了?”
“我恐她遭此一难,若是当真难逃,我愿意替她受着。”展昭道。
马彪长出一口气,说:“有时候我也是不懂你。”
展昭叹气,暂时放下心中思绪,正声问马彪:“先不说这些了。你们在青山后来可有再发生什么事?”
“那可多了,一直有事,就没有消停过。”马彪道。
“有人上山去?是谁?”展昭问。
“没名没姓得江湖后辈我就不提了。有名有姓得便是雪乘风,玉面狐狸师兄妹,江不染还有梅山四怪。”
“梅山四怪也去了?这四人怎么也来了平津城?”展昭问。
“这我哪里知道呀?那梅山不是个好地方,荒凉生僻的,也许人家们也是来这里过年的。马彪道。”
“那后来呢?他们可有难为你们?这四人难缠难对付?你们又如何脱身?”展昭又问。
马彪道:“你可说错了,就数这四个人好对付,最是和气。”
“怎么回事?”展昭细问他。
马彪细答道:“别人本事小,却是扎堆来,带了江湖一帮乌合之众,骂骂咧咧,尽使个肮脏龌龊手段。就是这四怪,人家只来四个,看到你的宝剑,也不进院,更不进门,就在外面熬了整整一个晚上,吹着风雪,连我都不好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