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氏集团。

    祝怀砚刚从会议室出来，助理已经在门口等候许久，拿着调查文件走上来。

    “祝总，我们调查了当晚所有宾客，这是那晚提前离场的名单。”

    “沈小姐极有可能被人救走，可……按理来说，宾客们与她并不相识，知道您在搜救，不应该不告知您啊。”

    祝怀砚接过文件，扫了几眼，神情冷漠。

    什么也没说。

    径直往办公室走。

    助理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云里雾里，完全看不懂自家上司的心理。

    公司上下人心惶惶，近日祝怀砚举止实在诡异，生怕冲撞了他被革职。

    伊恩在办公室里等候，高大挺拔的身影站在落地窗前，嘴里叼根雪茄，慢条斯理地吞云吐雾，见祝怀砚进来。

    “高层已经遍布我们的眼线，拿下这块蛋糕指日可待，我已迫不及待回归我们的故土。”

    “到时该怎么处置你那垂死挣扎的父亲？”

    祝怀砚冷眸晦暗，氤氲不知名的情绪，抬手解开西装扣子，把外套随意扔到沙发上。

    “没这么简单。”他的语气很淡。

    伊恩回头看他，唇角笑意更甚：“还在想你的小雀鸟？”

    祝怀砚不予回应。

    他又道：“是挺可惜，她要是接受我的帮助，说不定能顺利活下来。”

    伊恩在心里想，萝拉要是知道那个女人下落不明，可能已经死去，估计会巴不得从m国飞过来，办party举杯欢庆。

    可转念一想，就算那个女人真死了，祝怀砚也不会对萝拉感兴趣。

    原因无他，不够聪明。

    无法与他匹敌。

    “手伸太长，不是什么好事。”祝怀砚终于幽冷地开口，语气中夹杂几分不耐烦。

    “也许有一天，我手里的利刃会指向你。”

    毕竟，也不是第一次了。

    当然，面前这个自诩高智商的愚蠢白人，永远都不会知道。

    伊恩眼神微变，笑了笑：“别啊，我们可是有着革命友谊啊，因为一只雀鸟，得不偿失。”

    “且你也清楚，她不是真心实意对你。”

    祝怀砚愣住。

    他当然清楚，只是没想到，一个初入国土的陌生人，也能看得这么清楚。

    “是我先骗了她。”他动了动唇，嗓子发紧，眼睛有些晦涩。

    “再找最后一周，找不到就结案。”

    “回m国。”

    -

    下午，祝怀砚回了老宅。

    年份过长，早已尘封。

    助理提前找人回来打扫，房子早已老化，庭院杂草丛生，种植的海棠树枯败的枯败，被佣人偷偷栽走的栽走，景象一片荒芜。

    室内满满的尘土气息，却不掩当年的情形。

    祝怀砚待了很久很久，刚要抬步离开，佣人从书房里抱了个纸箱下来，准备处理掉。

    纸箱久远，上面的灰被擦得差不多，瞧着有些眼生。

    他不记得书房什么时候有箱子，淡声开口：“这是什么？”

    佣人老实回答：“看着像废弃品。”

    祝怀砚揉了揉眉心，懒得再去回忆：“扔了吧。”

    此刻，他的心情是烦躁的。

    烦躁自己为什么会鬼使神差回来。

    佣人应了一声，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祝怀砚瞥到箱子侧面有水性笔的痕迹，又叫住佣人：“处理干净再拿过来。”

    佣人也不敢多问，听候命令处理。

    没过多久，纸箱里里外外，所有物件全被擦拭干净，恢复原状送到祝怀砚眼前。

    里面除了学习资料外，还有七八本笔记本，满满当当记着课堂笔记，还有两本绘画本。

    从字迹来看，不是他的。

    字体可爱秀娟。

    他渐渐有了印象，沈清沅写的字一直很小，她有强迫症，每个字眼都整整齐齐地凑成一排。

    其中一本记录着她每次月考的成绩，以及精心制定的学习目标。

    一次比一次进步一点。

    主页是难能的加粗大字。

    “励志上清大！！”

    再往下翻，她还记录了他的成绩，差距肉眼可见的缩减。

    成绩栏底下，是她的总结：“离他又近一步了哦，一定要再接再厉。”

    记录截止在高一下学期的期末考试。

    正是他离开的那年。

    祝怀砚看了又看，莫名感觉到心里沉重，呼吸变得愈发困难，仿佛有一只无形的魔爪，狠狠扼住他的脖颈。

    深深的痛意从五脏六腑蔓延开来，企图让他窒息身亡。

    忽然想起他问过她的话：“我走以后，你还在祝家吗？”

    “不在了。”她淡定地回答。

    云淡风轻地盖过一切过往，盖过她所有的努力。

    一切都在变轨，往不可控的方向走去。

    情绪愈发走向失控，反复在愧疚的临界点横跳。

    他的手抖得厉害，狭长凤眸布满血丝，晦涩得一滴泪也掉不出来。

    下意识拿出打火机，一把火烧毁。

    火红的火苗吞噬老旧的纸张，红光映亮他冷白的皮肤，幽邃的瞳孔中倒映团团焰火。

    纸张着了又灭，灭了他再重新点燃。

    如此反复。

    仿佛销毁这些让他愧疚的证据，就能掩盖他的心虚。

    仿佛烧毁干净，就代表一切都没发生过。

    等一切纸张化为灰烬，再也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他才满意地冷嗤一声：“雀鸟而已。”

    “骗就骗了，有什么可内疚的。”

    助理望着他这一系列癫狂的举动，默默往后退一步。

    只见那个英俊的男人，眼眶微微泛红，水光漫出眼尾，深深喘了几口气。

    又蹲下身去捡地上乌黑的灰烬，可一碰即碎，再也无法拼凑回原样。

    直至天色渐晚，夜幕降临，男人都没有离开，书房上下被他翻了个遍，愣是没有再找到属于沈清沅的任何痕迹。

    她所有的物件，已经被收在纸箱里，现在成了灰烬。

    -

    沈清沅的小日子倒是过得相当不错。

    女佣刚从外面买菜回来，看到沈清沅在逗猫，一脸神秘地上来说：“沈小姐，你敢相信，外面都在传祝先生结案了。”

    结案意味着，他默认了她的死亡。

    沈清沅愣了愣：“那我现在……岂不是黑户了？”

    “沈小姐请放心，家主说了，等时候一到，会让您重归大众视野。”女佣安慰道。

    沈清沅依然很好奇救她的人是谁。

    祝怀砚高价悬赏搜捕她，都没能让这里的人把她交出去。

    证明这栋别墅的主人，地位不在祝怀砚之下。

    那么……

    她能猜测出一些信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