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怀砚的神情瞬间变得无比难看,脸色阴沉错愕,脖颈像被无形的魔爪扼住一般,久久呼吸不上来。
“你说什么?”
寒风凛冽呼啸,吹翻他乌黑的衣袂,与周遭的夜色相融。
藏在袖中的手指微曲收拢,又松开,指尖微微发颤。
沈清沅目光坚定诚恳,却用略带歉意的语气告诉他:“这周末我不想再留下来复习了。”
“你让我去吧。”
她的话犹如尖锐锋利的刀刃,刺入他的眼睛,刺痛晦涩。
夜间的温度直线下降,漫漫的寒潮从四周聚拢,沈清沅打了个寒颤,抱了抱手臂,温暖宽松的外套披盖在她身上。
头顶响起缥缈的嗓音。
幽冷低沉,不掺一丝喜怒。
“先回去,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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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静谧无声,阴云蔽月,巍峨伟丽的楼宇犹如沉睡多年的巨兽,盘踞于葱葱郁郁的绿林之中。
心理医生问诊出来时。
又忍不住回头看一眼坐在书房里看书的女人,姿态端正,柔和暖光下的眉眼温柔平和,乖巧得像只精心制造的洋娃娃。
祝怀砚眸光微沉,抬手掩门,掩盖那抹身影,不容外人多看一眼。
表情凝肃,薄唇轻启。
“有得治吗?”
妄想症。
凭空捏造人物保护自己什么的。
他觉得有点假,看起来更像是沈清沅演出来的。
可类似的情况,其实持续了整整一个月,沈清沅每天做得最多的事,就是乖巧地看书,看她看不懂的书,时常会因为理解不了急得挠头发。
等他回来时主动拿着书本来问他。
就连他索取的时候,她也是小脸红润娇羞的,看他的眼神充满久违的爱意。
每次弄疼了,还会用着娇软的声音喊他轻点。
原本他是满意这种情况的。
一直到前几天,从她口中听到一个名字。
林越。
林越是谁?
他特地派人翻查一中当年的档案,根本查无此人。
“心理压力过大所导致的妄想症,可能心灵受过创伤,当病人自觉无能为力时,会潜意识幻想出虚拟的人物保护自己。”
“建议您适当性地带她出去散散心,让她多交交朋友,慢慢缓解心里的压力,搭配药物进行治疗,长期这样幽闭下去,恐怕会导致病情持续恶化。”
心理医生郑重地跟他解释道。
实在难以理解,长期幽闭在书房里,哪里也去不了,除了祝怀砚以外,一个活人都接触不到。
是个人都得疯。
他踏入庄园的时候,只觉压抑沉重,一点生息都没有,明明环境绿意盎然,充满生机,偏偏生出森寒彻骨的冷意。
祝怀砚沉默良久,只问了一句。
“会有生命危险吗?”
心理医生认真地点头:“严重的话,会导致重度抑郁,心神衰弱,产生厌世心理,最后完全丧失生存斗志。”
他的瞳孔骤然晃动一下,很快归于平静。
“知道了。”
-
沈清沅吃完药以后,心里平静不少。
门锁扣动,书房门被打开,高大模糊的身影逆光而入。
男人五官的轮廓有些失真,如痴如幻。
随着他阖门的动作,刺眼的光线从书房退出,五官逐渐清晰,完美优越,眸底浓聚复杂的情绪。
“好点了吗?”
他动了动唇,嗓音虚无缥缈,好似一缕触不到的青烟。
沈清沅没有放下书本,只是淡淡地应他一声:“嗯。”
想起什么,又抬眸看他。
漂亮的眼睛晶亮圆润,纯粹干净,不掺任何杂质。
带点恳求,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说。
因为在回来的路上,祝怀砚说她病了,暂时不能出门,只能下次再去。
可她深知,自己明明就没有生病,只不过是祝怀砚拒绝她出门的手段罢了。
祝怀砚缓缓走近,随手拉开椅子,坐到她身边,看向她的眼神带有探究。
“林越是谁?”
沈清沅收回视线,默默在心里赌气,不打算跟他说话。
她发现自己越来越不喜欢祝怀砚了。
至少没有像最开始那样坚定的喜欢他,坚定的想追求他的步伐,跟他上同一所大学。
她又准备开始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只听生冷的男声传来,打断她的思绪。
“不说,我就杀了他。”
话语中含杂浓郁的杀机,冷硬不容拒绝。
熟悉的威胁让沈清沅浑身一颤,好像在哪里听过,而且不止一次,不得不相信祝怀砚真的会做这种事。
她头皮一紧,只好依照回忆,小声跟他解释:“新转来的转校生,他成绩可好了。”
“虽然喜欢在课上捉弄我,但经常教我做题,帮我复习课业。”
“总归,他人不坏。”
她有点疑惑,按理祝怀砚不应该认识他吗?她记得他们是见过面的。
眼见祝怀砚眸子愈发深沉,漆黑似寒潭沉星,每听她说一个字眼,杀意就浓一分。
他居然从她眼里看到了真诚,一分演技的痕迹都没有。
沈清沅说着说着,就止住了话。
生怕祝怀砚下一秒站起来掐死她。
事实上,他也从椅子上站起来了,颀长的身量拉出长长的阴影,笼罩住她。
沈清沅心理没由来的恐惧,源于血脉压制的恐惧,明明他什么也没干,她就是怕他,比以往都要怕他。
最终,他也只是轻哼一声,嗓音幽冷讽刺。
“荒谬。”
冰冷的转身离开。
出门的一瞬间,对门外守着的管家下达死命令。
“从现在起,寸步不离地盯紧她,将她的一言一行全部记录下来。”
他就不信,世上真的会有这么荒谬的病症。
他倒要看看,沈清沅能演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