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
祝怀砚的声音很淡,微弱到几乎听不清。
眼帘缓缓垂下,幽邃似海的瞳孔冷意渐浓,结了层厚厚的冰霜。
指尖还在控制不住地发颤。
怎么也缓不下来。
死寂之中,隐隐响起助理清浅的叹息声,似乎连他都在为沈清沅的成功出逃而松一口气。
他问定不定婚纱……
不过是在试探祝怀砚是否真的想放她走。
-
从庄园逃出来太过顺利,顺利得让沈清沅有些恍惚,总觉得这一切都不真实。
好在她之前在新西兰还存有积蓄,原本她想还给顾言之,但他怎么也不肯收。
这会儿居然成了她的退路。
沈清沅兑换货钞的时候,发现卡里的存款居然多了好多数字,而在m国的这段时间,这张卡一直在祝怀砚手里。
唯一能把钱存进去的人,只有他。
祝怀砚的行为愈发古怪。
原来他一直都知道她在筹备,甚至还出手帮助她逃跑,简直让人琢磨不透。
她来不及多想,取出部分现钞,买了部新手机,办了张新的电话卡,准备回国。
也是连上网后,沈清沅终于彻底看清楚眼前的世界,原来她还有如此漫长的路要走。
直至飞机起飞的那一刻,沈清沅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一遍遍在心里安慰自己。
会好起来的。
她会好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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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沈清沅离开m国以后,祝怀砚没有什么反应,漫无目的地坐在书桌前,翻阅她曾经看过的每一本书籍。
有些翻译不出来的句子,都被她用铅笔在上面标注记号。
几乎可以想象到,她认真研读这篇文章时的模样。
忽然想起什么,他打开电脑,有个尘封已久的文档,被他加密封存。
里面是一段段音频,从一开始的青涩,卡顿,到后面越来越流畅熟练。
他早已听过无数遍。
音频中的每一次卡顿,声音都紧张到发颤,生怕被他批评,听着莫名可爱。
听着她的声音,祝怀砚花了三天三夜的时间,把她看过的每一本书都看了个遍,标注过的每一个问号,都做了详细的注解。
生怕她以后再看的时候,遇到同一个问题。
等他鬼使神差地做完这些,又觉得无趣。
直至一封信件从书籍夹层掉落。
上面的字体秀丽雅娟,一笔一划出自沈清沅之手,字如其人,温婉清丽。
“致被催眠后的沈清沅:
如你所想,此刻是清醒的我,给你写下的这一封信,但我不确定自己还能清醒多久……
也许现在的你,早已忘记很多很多事,但请不要担心,我也是这么过来的。
能治好你的药,我藏在卧室的床底下,它能让你想起那些被忘掉的过去。
请一定要注意:不管你是否清醒,千万千万不要喜欢上祝怀砚!!!”
……
字迹越到后面,越发绵软无力,纸张上还残留着早已风干的泪迹,模糊了部分字眼。
这就是她清醒过来的真相。
强烈的窒息感,无形地攀上他的心肺,寒潮从四面八方侵袭而来。
他不是没在监控里看到过。
被她混淆在无数的笔记里,轻巧躲过他的眼睛,成功塞进书籍夹缝里。
而她写出这封信,送给的对象是多年以前的自己。
写给那个满心满眼都是他,会专门做一个记录本,记录自己每次月考的成绩,会用加粗的记号笔在记录本里写下。
“离他越来越近了,加油。”
“励志上清大!”
指尖捏紧信封,纸张不可控制地皱成一团,突兀的青筋暴起,狰狞地缠绕在他冷白的手臂,抖得不像话。
很快,他又慌乱地松开,尽可能把皱巴巴的信件,铺平在桌上,生怕弄坏。
狭长凤目充溢血丝,深深喘了几口气,都压制不住心口的沉闷。
强烈的痛感涌进脑海,犹如涛涛浪花,天翻地覆地翻涌而来。
头疾其实已经好了很多,基本没有再犯的可能。
可不知为什么,在这一刻,又开始疼得剧烈。
他跌跌撞撞地站起身,回卧室去找治头疾的药。
可意识却越来越模糊,就在他快碰到床头柜的时候,终于撑不住痛意重重倒下。
昏迷了两天两夜。
醒来以后,祝怀砚做的第一件事是。
把曾经给沈清沅做过催眠的催眠师请过来。
-
沈清沅的日子过得异常平静,重新回到关氏集团上班,没有再关注外网的事,祝怀砚也没有再出现,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只是偶尔会做噩梦,梦到祝怀砚喋喋不休地抓着她不放,用锁链将她困锁在永无天日的地下室。
再醒来时,又发现自己还安然地躺在家里,什么都没有发生。
只是虚惊一场。
关悦谈恋爱了。
对方是关父极力撮合的陆经词,陆氏酒业总经理。
关悦是这么形容他的:“古板,克我。”
陆经词扶了扶金框眼镜,西装加身,浑身上下散发一股禁欲的气息,俨然是朵高高在上的高岭之花,不落凡尘。
仿佛没听到关悦的吐槽,只是淡声提醒:“晚上记得回家吃饭。”
语气自然冰冷,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关悦一脸不乐意,对陆经词说:“可我晚上跟沅沅约了饭局。”
陆经词话说得像个长辈:“九点之前回来,太晚不安全。”
关悦立马给沈清沅一个眼神。
看吧!我说的对不对!
沈清沅收到讯号,愣愣点头。
等陆经词离开以后,关悦才松一口气,继续吐槽:“比我爸还古板。”
“好歹我爸定的规矩是十点。”
沈清沅想起什么,问她:“陆经词平时都管这么多吗?”
心口像被什么触碰到,那股熟悉的窒息感又涌出来。
关悦否认道:“当然不是,只要安全,我干什么他都不会管。”
“你放心,他跟姓祝的那位不一样。”
姓祝的那位,掌控欲简直强烈得令人发指。
他的突然放手让很多人都不解,也包括沈清沅。
不过,对沈清沅来说,这都不重要了。
“对了,你跟顾言之怎么样了?有没有进展?”
“我听说他最近上进得很,顾萧白直接把公司扔给他,带老婆度蜜月去了。”
关悦半躺在老板椅上,小腿搭着桌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
话音刚落,外面传来敲门声。
宋颂提着火锅材料跑进来,小心翼翼扫她们两眼。
“关总,这样做真的不会有事吗?”
关悦嘿嘿一笑:“当然了,放心吧,我爸今天不在公司。”
她们搭好锅,从柜子里搬出电磁炉,火锅热腾腾的白雾腾升在关悦的办公室,各种食材在滚烫的汤料中翻滚。
关悦正埋头跟人对接工作,吃下碗中的丸子,抬眼时对沈清沅说:“沅沅,我这有个客户,点名道姓要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