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没回祝宅,楼层已被霜雪覆盖,雪白亮眼,院子新种植的海棠树也结了层厚厚的霜。
祝怀砚牵着她下车,踩在雪层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沈清沅想起以往过冬的时候,她总会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拿着工具将海棠树上的落雪清理干净,生怕它们冻坏了。
也是进了祝家以后,她才知道世上还有一种取暖工具,叫暖气。
温热的暖气会将整个房间烘得暖洋洋的,穿件单衣就能在房间里自由活动。
当然,佣人的房间里不会有用暖气的资格。
但祝怀砚的书房里有,所以她放学回来,最喜欢待的地方便是他的书房。
每到冬天,她都尽可能对祝怀砚温顺,坚决不顶撞他。
怕他不让吹暖气。
祝怀砚自然也看出了她的小心思,但他并不打算揭穿。
从某种意义上说,一个人孤独久了,也是需要人陪的。
虽然他嫌过她愚笨粗俗,但总算是生了张不错的脸蛋弥补。
他从书房窗前,看到楼下悉心为海棠树扫雪的沈清沅,只觉她傻。
“今天清理干净了,明天不还是会再覆雪。”
沈清沅听后,只是笑道:“我可以每天都做。”
而那个小傻子,居然真的坚持每天都为海棠树扫雪,并且乐此不疲。
其实,他还想问。
“那么我呢,你会每天都陪我吗?”
转念一想,觉得自己真是跟小傻子待久了,竟然被同化了。
他,不需要人陪。
沈清沅也不知是哪里惹这个小少爷不高兴了,他又郁闷地将自己关在书房里,也不让她进了。
祝太太得知她闷闷不乐的原因,便命人给她房间也装了暖气。
这下沈清沅高兴慌了,再也不需要去蹭那个小气鬼的暖气。
而祝怀砚知道后,又沉着张脸,把她从房间里拎出来,扔进书房里做卷子。
“把这几张卷子做了,不会的问我。”
沈清沅心里郁闷极了,却也不得不做卷子,那个时候的她不想学习,只想去玩。
当她真有不会的问题问他时,他解答得又不精细,还毫无耐心,沈清沅一知半解,更不愿意做题了。
“你讲的我听不懂,不想做了。”
祝怀砚冷笑一声:“你敢出这个门半步,我马上让人拆了你的暖气。”
沈清沅又气又恼,为了保住自己的暖气,不得不屈服恶势力,掉着眼泪做完一张又一张卷子。
一天用的脑,比她一个学期用的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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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修文正温着热茶,靠在软椅上看书。
近些日子,他的身体愈况虚弱,发也花白许多,过往的精锐之气,要削弱不少。
沈清沅还是自觉地跟他打招呼:“祝叔叔。”
感觉到祝怀砚牵紧她的手,深邃的瞳仁中充溢着炫耀的色彩,好似胜利者在彰显他的胜利。
“叫什么祝叔叔,叫爸。”祝怀砚抿着唇瓣,唇边笑意深深。
眼神好似在对他说,我跟你不一样,永远不会一样。
沈清沅愤愤瞪一眼祝怀砚,怎么也改不了口。
祝修文并未被他激怒,视线扫在沈清沅身上,轻笑道:“回家了?你祝阿姨在楼上休息呢,她见到你一定会很高兴。”
沈清沅目露震惊,背脊寒凉不已。
祝太太……不是逝世了吗?
她也没听过祝修文有再娶的消息啊。
她下意识看向祝怀砚,只见他面色淡然,拉着她上楼,一边解释:“阿尔兹海默症,时而清醒,时而痴呆,你应该听过这种病症。”
真真假假,孰是孰非。
他避重就轻,换了她能接受的说辞。
沈清沅听后,唏嘘不已。
“你带我回来干什么?”
他动了动唇:“回家,回我们以前的家。”
这里是他对她心动过的第一个地方,也是第一次见她的地方。
也不知为什么,想来就来了。
书房早已被人复原,与当年的陈设无差,定期有人清扫。
回到久违的书房,房内燃着熟悉的薰香,安神定心,沈清沅心里没有触动是假的,旧物相逢,难言的久违感扑面而来。
她想起自己以前遗落在这的纸箱,回去以后还可惜了很久,不知有没有被祝怀砚看到过,里面还有她做过的记录本,简直是羞耻又中二。
“我之前有遗落过东西在这里。”她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他。
祝怀砚却装作一脸茫然:“是吗?应该是被佣人清理了。”
“遗落了什么?重要吗?”
那些都在他手里,化为了灰烬。
“没什么,都是一些废纸。”沈清沅这才轻呼一口气。
幸好,幸好没被他看到。
她走到窗前,习惯性地从上往下看,那片海棠树跟以前一模一样。
腰身被男人从身后搂住,微凉的气息喷洒在她颈侧,冰凉的唇瓣贴近耳畔。
“沅沅,我想你。”
他很想,很想。
幽淡的沉香气息,紧紧裹挟着她的身体,刺激她每一寸神经。
沈清沅心绪复杂,不知该怎么回答他的话。
手机忽然响铃,是陈星池打来的电话。
她先挂了一个,紧接着又跟催魂似的响起。
祝怀砚并无不悦,极具耐心地亲吻她的颈侧,甚至示意她接通。
沈清沅推开他,接通电话。
“姐!我又出事了!!”
“你快看网上!!”
沈清沅回身看了看祝怀砚,发现他没什么反应。
“什……什么?”她紧绷着身体,问陈星池。
“你等等。”
说完,她连忙挂断电话,点开社交平台。
陈星池的黑料铺天盖地而来,这次是毁灭性打击,连带叶初梨一起上了热搜。
手机上的内容一并被祝怀砚看进眼里,他抿唇轻笑:“要老公帮忙吗?”
“不……”沈清沅被他这声老公激得脸色涨红,下意识拒绝。
真是不害臊,刚领证就叫得这么顺口。
想起什么,又好奇地问他:“你不吃醋了?”
很奇怪,他居然不吃醋了,还主动想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