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沅骤然想到以前在祝家的日子,祝怀砚确确实实没有过过年,除夕夜家家团圆,欢聚一堂。
只有祝家象征性地挂上春联,门口栽两盆橘子树。
就连除夕夜,祝修文也忙于工作不回家,而祝怀砚一如既往地将自己困锁在书房里,不愿意下楼见人。
祝家只有祝太太一人守岁,后来沈清沅来了,便是她陪着祝太太守岁。
每当过年的时候,祝太太都会亲手为她做一件漂亮的衣裳,再准备厚厚的红包塞给她。
这样新年也就算过了。
那个时候的沈清沅只觉得奇怪,有钱人过年的方式,就是与他们普通家庭的不一样,不过好在红包丰厚啊。
沈清沅用压岁钱为自己买了一个滑板车,大年初一抱着滑板车去找关悦串门,关父关母留她吃了顿饭,也为她准备了厚厚的红包。
然后两人高高兴兴出门玩滑板车,全然将祝怀砚抛之脑后。
这么一想,他好像真的没有过过年,也没有生日,在祝家活得像个透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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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近凌晨的时刻,沈清沅与祝怀砚同时拿出早早备好的红包递给对方,又在对方错愕的眼神下,开怀大笑。
这天晚上,祝怀砚对着她送的红包,发呆了很久很久,直至沈清沅洗完澡出来,才将视线缓缓往上抬。
“谢谢。”他扯动唇瓣,小心翼翼将这属于他人生之中第一个红包,收到床头柜里面。
“以后这个,只能给我一个人送。”
沈清沅皱着眉反驳道:“不可能,你做人不能这么霸道。”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如果有,那也只是你不愿意。”祝怀砚目光如炬,禁不住冷声道。
其他人也配收她亲手包的红包,拿跟他一样的?
沈清沅只觉得他有病:“对,我就是不愿意,得了好处还卖乖,没有你这样做人的。”
“没有是因为他们不行,但我可以。”祝怀砚淡定道,说着起身想要抱她,却被一把推开。
索性,他后退一步。
“既然你不愿意,我也不好勉强你,想送就送吧,但每年的第一个,只能是我,现在可以抱了吗?”
沈清沅有被气笑,极不情愿应一声。
“可以了,你真幼稚。”
祝怀砚低头轻吻她的眉心:“嗯,幼稚也是你的。”
想了想,他又补充。
“虽然我是你的,但不代表什么我都会听你的。”
沈清沅:“滚开。”
自从祝怀砚戒药以后,他的主观意识越来越强烈,尽管他已经尽力伪装出妥协听话的一面,但某些话语仍然戾气不改。
他思索了很多很多事,想过放手,想过继续执着地将她禁锢在身边,权衡利弊之下,仍旧偏执地选择了第二种。
这是他们所能走的唯一一条道了。
他们是不相配,却也只能永远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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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奇的是,今年镇上没有放烟花的人了,听说上头禁烟花,今年管得最严,私自放烟花要被罚款。
沈家亲戚多,小孩也多。
沈清沅特地封了很多红包,一封封发给正在耍闹的小孩们。
而当她红包发出去以后,在她看不到的角落,所发出的每一封红包又悄悄被人高价买回。
小孩们虽然害怕,但能拿更多钱,何乐而不为。
关悦特地拉了个小群,有陆经词,顾言之,还有她,唯独没有祝怀砚。
拉好群后,潇洒地往里发了个大红包,配文:“新年快乐,狗子们。”
紧接着,顾言之上传了一张照片,照片里是满满一大桌子菜。
“跟我哥一起回嫂子家拜年。”
关悦:“开黑吗?反正闲着也没事干,跟陆经词在一块实在太无聊。”
陆经词:“我还在群里。”
顾言之:“差一个啊。”
关悦:“把顾萧白叫过来,不就够了。”
顾言之上传一张照片,里面的顾萧白正被长辈们强行压着打麻将。
“看这样,好像不太行。”
沈清沅看一眼身旁的祝怀砚,颤巍巍发言:“要不,叫一叫姓祝的?”
关悦:“……”
顾言之:“……”
陆经词:“可以。”
过了一小会儿,又补充:“但不完全可以,关悦有点怕。”
沈清沅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叫他,毕竟顾言之也在,虽然他们之间没什么联系了,他仍旧在心里惦记着。
祝怀砚看她玩着手机,聊得正开心,眼神瞥了瞥,将她屏幕里的内容简单扫一眼,薄唇抿出讽刺的韵味。
“跟顾言之聊得很开心。”
沈清沅无意识地点头:“还行,收了很多红包呢,今天发出去的全回本了。”
骤然想起什么,背脊一阵寒凉。
“不是只有顾言之,还有……”
祝怀砚贴近她的面孔,直视她的双眼,直击心灵地似笑非笑:“还有关悦,陆经词,唯独没我。”
是啊,如果没他。
他们几人就是最搭的两对良人,他从始至终都只是局外人。
沈清沅扯了扯他衣袖,下意识求情:“跟他们没关系,你不要为难他们。”
“我们没聊什么,都是清白的。”
祝怀砚有被窥到内心,他确实……确实很想做些什么,来发泄心中所产生的不爽快。
但对上她哀求的眼神时,又犹豫了。
“你不想,我就不会。”
至少短期内不会。
沈清沅才松一口气,对他解释:“我跟顾言之真的没什么了,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把你拉进群,但不要不讲道理。”
祝怀砚眼神中透出不屑,很快又将这抹不屑压下,傲慢地吐出三个字:“不需要。”
沈清沅试探他:“你生气了?”
“没有。”他闷声回答,像个被人遗弃的玩具,静静坐在她身边,漆黑的瞳仁中黯淡晦涩。
“你不想,我就不会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