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昨晚,她下意识摸了摸床垫,发现底下空空,哪还有匕首的身影?
吓得她连司机的车都不敢坐了,特地早起半个小时,早早背上书包,飞奔到学校。
生怕小变态突然发疯,了结她的性命。
祝怀砚时常不按常理出牌,表面上看似风平浪静,与世无争,实则一肚子坏水。
也因这次重生,沈清沅才发觉自己上辈子,对他的了解少之又少,只知他生性寡冷,不爱搭理人,还有严重的玻璃心。
一年半载下来,跟祝怀砚讲过的话,一根手指头都能掰扯完。
但慌也解决不了问题,只能晚自习结束后,赶在祝怀砚到家以前,回去确认匕首的去向。
沈清沅定了定神。
率先入目的是少年白皙清俊的侧颜,斑驳阳光穿过树梢,错落有致地映射入室内,倾洒在洁白钢琴架上。
少年指节修长匀称,灵活地跳跃于黑白琴键之上,不受外界任何干扰,沉浸在自己的音乐之中。
沈清沅也渐渐有了印象。
时靳在那个时候是耀眼的,曾在元旦晚会上独奏一首钢琴曲,惹来年级不少女生的追捧。
只是那个时候的沈清沅,心思都在遥不可及的祝怀砚身上,加上跟时靳的班级隔得老远,她才不愿意去凑热闹。
不过上一世,时靳是个人独奏,并不需要女伴啊。
这会儿怎么会加上什么也不懂的她?
琴声戛然而止,少年终于留意到她。
“什么时候来的?”时靳声音很淡,温润清朗,还在变声期,听着有些青涩。
沈清沅清了清嗓子:“刚刚,不过我过来是想告诉你,我……不会钢琴,没办法跟你完成这个合作,要不你考虑考虑换别人?”
时靳抿着唇,静静望着她,久久不言。
他长有一双好看的桃花眼,但跟顾言之的不太一样。
顾言之看人时总透着似有若无的柔情,而时靳的眼神里总透着一股清冷。
倒跟祝怀砚有点相像,不过相比下来,时靳的眼睛更为清澈纯粹。
被时靳盯得不自在,沈清沅才一脸无辜地向他表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老师会安排我过来。”
上天给她重生的机会,是用来改变命运的。
不是参加这些无聊的活动浪费时间。
时靳似有若无地点头,眼底顿时含笑,笑容清浅:“是我让老师安排的。”
在沈清沅震惊的表情下,他一本正经地解释。
“我们的成绩本就不相上下,我排练节目的这段时间,你背着我偷偷努力,我岂不是一辈子都追不上你了?”
神奇的脑回路,不想被人超过最快的解决办法,就是解决有机会超过他的人。
沈清沅被他气笑,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真是自私的小孩。
“可我不会钢琴,你强行让老师安排……”
时靳发声打断她:“我可以教你。”
“其实并不难,谱子我已经准备好,以你的聪明才智,绝不会让我失望。”
说完,把提前准备好的谱子递给她。
沈清沅迟疑了,她确实想改变自己的轨道,同时也深知,要想脱离过去的阴影,就必须得接受新的事物,学会更多技能。
时靳说话的方式,让她根本无法拒绝,她怀疑他在pUA她,并且有证据。
最终,她还是咬牙点头应下。
时靳花了整个下午的时间,教会她一些基础常识,以及弹琴手势,微凉的指尖偶尔触到她手指,也仅仅是调节不对地方。
沈清沅学得仔细,加上祝怀砚曾心血来潮教过她一些,后来慢慢得心应手。
她没有基础,也没学过乐理知识,时靳便以她能看懂的方式,将谱子抄录下来,让她死记硬背。
他与祝怀砚完全是两个极端。
一个刻在骨子里的温文尔雅,一个则黑到骨子里的阴险狠戾。
沈清沅过了几遍小段旋律,弹是能对着琴谱弹出来了,但听着十分生硬,没有感情,全是技巧。
她不禁望向时靳:“我弹不出感情怎么办?”
“初学者是这样的。”时靳一点也不惊讶,反而淡笑着宽慰起她。
“没关系,我有感情就可以。”
沈清沅总觉怪怪的,但又说不出是哪里怪,只能硬着头皮把今天的任务练完。
回家的路上,她反反复复在脑里背谱,上楼时听到一阵悠扬的琴声,终于反应过来,祝怀砚今天有钢琴课,没有留在学校上晚自习。
意味着她没办法找匕首了。
这天晚上,沈清沅把房门锁死,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生怕房门被人撬开,向来睚眦必报的祝怀砚会找机会来报仇。
好不容易睡着,又做了一宿的噩梦。
梦到她好不容易逃跑成功了,又被祝怀砚狠狠抓回来,永远禁锢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里,赤红着眼一遍遍逼问她:“你不是说过会陪我一辈子吗?”
“为什么要跑?”
“真以为躲到这里,我就再也找不到你了?”
沈清沅被噩梦惊醒,发现周围没有任何异样,才松一口气。
她想,她一定是被前世的祝怀砚吓出心理阴影了,总是心慌慌的。
天已经蒙蒙亮,但闹铃还没响,沈清沅索性掀开被子爬起身洗漱,她已经能适应好这具羸弱瘦小的身躯。
祝怀砚又病得下不来床了。
所以今天司机只送她一个人,沈清沅下楼时,嗅到熟悉的药香味,遥远的记忆随之飘来。
正是祝怀砚前世诱哄她替换的汤药,为了掩人耳目,他不知上哪配来气味相似的补药,以便她替换。
沈清沅嗅到过很多次,所以一嗅就能认出,这是祝太太逼他强喝的药汁。
沈母端着汤药,迎面而来,兴许是还有事急着做,连忙叫住她:“沅沅,你把这药给小少爷送上去,送了药再去学校啊。”
沈清沅刚想拒绝,又见沈母皱着眉催促。
“赶紧的,一会儿祝家要来客人,我手头上还有很多事要办。”
她只好接过汤药,极不情愿地往楼上走。
祝怀砚病得下不来床,总不至于有能力谋害她,昨晚兴许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
除非一身是伤,见不了人,否则不会到下不来床的地步。
沈清沅推开卧室门,室内一片宁静。
床上躺着虚弱的少年,脸色惨白似鬼,病痛的折磨下,薄唇色泽更为浅淡,漂亮的凤眼在感知到有人入室时,缓缓睁开。
少年瞳仁涣散空洞,轻轻转动,视线锁到那抹瘦弱的身影上,扯动苍白的唇瓣。
“你还敢来……”